這幾日,天氣越發寒冷了,許是接近年關的緣故,朝中事情也多了起來,就是溫眠這個一向進諫的言官看上去倒是比其他人清閑不少。
屋外,寒風凜冽,溫眠隔著窗子遠遠看了一眼外面紛紛揚揚的雪,只覺得抱著湯婆子的手都涼了幾分。突然開始懷念青州的氣溫了。
“小姐,淮世子來了,在前廳呢。”渙月挑簾進來,看了一眼站著窗邊的自家小姐道。
“江止淮?”溫眠想了想,然後吩咐渙月拿過鬥篷,穿好鬥篷後撐著傘往前廳走去。
前廳,江止淮坐在椅子上,低著頭把玩著一塊玉佩,看到溫眠進來後指了指手邊的一袋糕點,“王家的一番心意。”
溫眠順勢坐在他旁邊,拆開了糕點,裡面是她最喜歡的芙蓉糕,用手拿了一塊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味道一如既往,“好吃。”
江止淮抬頭看了她一眼,見她身上披著的厚厚鬥篷,想到來時紛紛揚揚沒有停的雪,有些懊惱道,“是我考慮不周了。”
溫眠吃完手上的這塊糕點,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怎麼了?”
江止淮回道,“那位擅長模仿人字跡的已經將你的字跡臨摹好了。我之前讓他一臨摹好就讓人告知我,已經約在茶樓了。”
溫眠臉色微變,前幾天她就交給了江止淮她寫的一段古文,讓他給那個擅長臨摹的。要想知道臨摹的成果,自然還是看自己寫的字才對比得出來。
“那我們現在就走。”
見她一副著急的模樣,江止淮眸光微動,卻也沒多說什麼。
溫眠也沒法子,她知道自己這樣的模樣定會引起江止淮的懷疑,可那道聖旨如果判定不了真偽,那她免不了胡思亂想,心神不寧。
這些天,只要你閑下來,她就會想起那道廢太子的聖旨,然後想起父親死去的那天,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昨半夜裡還生生被嚇醒了。
路上的積雪還沒來得及被清理,馬車走得也有些不太順暢。
街道上只有依稀幾個行人,但也大多是匆匆地離開,路邊的小販也早早收了攤子。這般下雪的天氣,也掙不到幾個錢。
馬車在茶樓停了下來,溫眠下了馬車跟著江止淮進了茶樓。
茶樓裡還是有不少人的,這家位於京城繁華地段的茶樓溫眠也是有耳聞的,茶是出了名的好,不過相比起開這裡喝茶她更喜歡在家自己泡所以真算起來也沒來過這裡幾次。
江止淮帶著溫眠上了二樓,敲開了一間雅間的門,門立即開了,一位上了年紀的男人開了門。來之前江止淮就跟她說過了,看來面前這人就是那位賀掌櫃了。
三人進去後,賀掌櫃恭敬地行了個禮,“淮世子。”
江止淮微微頷首,示意他將東西拿出來,後者很上道的從懷裡拿出了一張寫滿了字的紙,將紙平鋪在桌子上。
溫眠急切地上前幾步傾下身子去看,第一眼,她愣了愣,的確一模一樣,但她多看了幾眼就發現了問題,形似神不似,每個人的字都帶著各自的特點而這也不是輕易能模仿得來的。
平心而論,面前這張紙上的字與她的字有八分相似,除非是非常熟悉她的字的人能察覺出異樣。
江止淮側頭看了一眼,眸光微動,搖搖頭,“不像。”
賀掌櫃爽朗一笑,“那是淮世子您必定對這字的主人非常熟悉才會這樣,這京城要說這仿字我敢打包票,我算是仿的最好的了。”
溫眠有些訝異地偏頭看了一眼江止淮,對方面目柔和,也同樣看著她,頭一次她有些心慌意亂,賀掌櫃說的沒錯,這字已經仿得極好了。便是她第一眼也錯認成了自己的字。她甚至可以確定,就是秦泱泱看到了也看不出異樣。
也因此,她也有些懷疑是不是因為自己對先帝的字不夠熟悉所以才看不出異樣的。雖說小時候她經常能在父親書房看到先帝的字。
只是,她如今誰都不敢信,這道聖旨關系重大,事關整個大周,事關父親的死因。
賀掌櫃見這沒自己什麼事了,很識趣地退了出去,屋子便只剩下溫眠和江止淮了。
溫眠看著江止淮有些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說出口,她不敢賭,單憑那點對江止淮尚且不知道的喜歡,她不敢將聖旨的事情和盤托出。
江止淮不能說,蔣澤善更不能去對質,不能把表哥牽扯出來,溫眠突地感覺了一陣的無力,這些天腦海裡想到的那些最壞的打算接二連三地冒了出來,臉色不由發白了。
“不舒服?”直到頭頂傳來熟悉的嗓音,溫眠才微微緩過神來,對上江止淮關切的眼神,她搖搖頭,一副不想多說的模樣。
江止淮眸色幽深,沒多問,極其自然地拉著她的手腕,“那我們回去了。”
溫眠無意識地跟著他的腳步下了樓,腦子裡一片混亂。
“眠眠。”溫潤如玉的嗓音緩緩響起,溫眠一抬頭,就看見了正往這邊不疾不徐走來的青衫男子,正是聞瑕爾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