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永寧大長公主壽宴這一日,溫眠難得換了一身綠水襦裙,裙擺處是大片的荷花,顏色雖看著有些素淨,但是做工精緻,袖口的雲紋鑲了金邊,這樣一身去參加壽宴既不會奪了風頭,也顯得對大長公主的敬重。
渙月有些小興奮,多久沒看到小姐這樣精心打扮了,先細細梳頭,挽了一個襯襦裙的發鬢,到了畫眉的時候,她遲疑道,“小姐要什麼花樣,荷花?”畫荷花的話剛好襯了一身襦裙。
“瓊花。”溫眠想了想,瓊花潔白如玉,清秀淡雅,倒是比荷花更合適。
落了最後一筆,渙月看著上好了妝的溫眠,眼裡滿滿的驚豔,面前的小姐妝容精緻,瓊花與一身荷花襦裙襯得整個人風姿雅韻,亭亭淨植,只可遠觀。
幾年前的小姐同大多數姑娘般愛美華服,常常是一身華服,明豔不媚俗,美的不可方物。這三年小姐穿的素淨雖然依然好看,但到底少了那一份驚豔。
而現在,渙月不得不承認她家小姐也可以淡雅如塵。
溫眠看了看銅鏡裡的自己,滿意地勾了勾唇,“渙月的手藝是越發好了。”換個人未必能將妝容畫成她想象中的效果。
渙月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是小姐底子好。”這話倒不是謙虛,小姐的容色怕是京都頭一份呢。
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了,溫眠帶著渙月和宋嬤嬤坐上了馬車往永寧長公主府去,到了門口,守門的兩個侍衛自然是認識溫眠的,還未等她拿出請柬,就已經恭恭敬敬地請她進去。
大長公主府的佈局溫眠很熟悉,她穿過垂花門,就看到了不遠處亭子裡向她招手的秦泱泱。
溫眠走過去才發現,永寧大長公主正坐在那,一身公主規格的服侍雍容華貴,有著天家公主的威儀。
“永寧大長公主安康。”溫眠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禮,隨即道了壽辰的祝福。
秦泱泱等她說完忙去扶她,“又不是沒見過我母親,怎麼突然行禮。”
永寧大長公主笑了笑,態度極其溫和,“眠眠。”然後又看著秦泱泱搖搖頭,“你這丫頭要是有眠眠一半懂事就好了。”也就不用她操心了。
明明兩孩子一起長大的,咋差距就那麼大呢。
秦泱泱不服氣,“母親,我也是很懂事的。您這話說的我有多不省心似的。”
母親是大長公主對她在禮儀方面要求極其嚴格,雖然她平時是比較散漫但那也是在熟悉的人面前。逢大場合她自然是撐得住規矩的。
永寧大長公主無聲嘆息,可不就是不省心麼,“你要是能老老實實待在家等待出嫁,我就省心了。”
越家那孩子多好,可她這孩子就是不知足。
“母親!”提起出嫁這事,秦泱泱忍不住跳腳了。
永寧大長公主沒理她,轉頭招呼溫眠過來,“眠眠過來。”待溫眠走過來,她伸出手握住了溫眠的兩隻手,拍了拍手背,“這三年來,苦了你了。”
“不苦。”溫眠清亮亮的眼神看著她。
永寧大長公主心裡止不住的疼惜,溫眠是她看著長大的,心裡也是當成了半個女兒看待的。三年前那事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溫眠的父親溫穩當年雖然任著世犧的正諫一官,但是同時也兼任國子監祭酒,國子監學生大部分都受過他的教導,後也多進入了朝廷。每年的科舉考試溫穩也必定是主考官。溫穩是當代大儒,門生遍佈天下,威望極高,天下文人皆以此為榮。
可想而知,他在禦書房撞柱身亡死訊傳出後,天下文人憤怒,紛紛口討伐當今皇上。
溫家的正諫一職,開國皇帝設立,世代相傳,正二品,規諫皇帝過失,女子亦可相傳,在朝野上下雖無實權但是影響力極大。前幾任正諫均有皇帝亞父之稱,溫眠父親亦是如此,甚至影響力更甚。
若非當今皇帝這幾年勵精圖治,怕是文人的唾沫水都能把他的龍椅淹沒。
面前的姑娘不過十九歲,便要承父位掌官印,真真讓人心疼。朝堂上雖也有女官但大部分是上了年紀有閱歷的。像溫眠這麼小還是世襲的官位還是獨一份也算是開了先例。想到這裡永寧大長公主的語氣更加柔和了,“若遇到了什麼事,盡管和我說。在這京都姨母還是有幾分能力能護得住你的。”
溫眠母親同永寧大長公主也是姐妹相稱的,這一句姨母倒是真的。也因著這一層緣故,兩家的孩子才得以一起長大。
“會的,姨母。”溫眠笑吟吟道。
永寧大長公主又說了幾句體己的話,這才帶著婢女走了,身為宴會的主人她也該出去招待招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