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馬車從宮門駛了出去,雪地裡留下了車輪碾過的痕跡。
馬車裡,溫眠抱著暖爐忍不住縮了縮身子,她身子本就比尋常女子畏寒。
旁邊的貼身婢女渙月緊皺著眉頭攏緊了溫眠身上的鬥篷,沖著外面催促車夫快些。
馬車在溫府停了下來,門口的兩頭獅子身上也落了不少的雪,大門緊閉。
溫眠剛回到院子裡,宋嬤嬤已經命人備下了熱水,渙月伺候她淨了手和麵。臉頰恢複了些許紅暈,她這才感覺暖和了不少。
因著溫眠不喜歡燒炭的緣故,屋子裡只鋪了厚厚的地毯,窗子關得嚴嚴實實的,半點風雪都透不進來。
“嘶~”溫眠微微屈膝,膝蓋處的疼痛傳來,她忍不住輕輕倒吸了一口涼氣。
“小小姐。”宋嬤嬤緊皺著眉頭,扶著溫眠坐在了榻上,起身從外間取了一盒藥膏過來,動作熟練地將溫眠的褲子往上折,看到一片黑色烏青的一雙膝蓋,忍不住背過身子抹了起眼淚。
“嬤嬤。”溫眠笑著喚了一聲,伸出手搖了搖她的手臂。
宋嬤嬤是母親的陪嫁丫鬟也是她的乳孃,記憶中的母親雖溫柔賢淑到底身子不怎麼好,不能見風,待她有心無力。嬤嬤於她而言是自小照顧她,給她母親關懷的人,情分自然不一般,比起母親也是親近幾分的。
宋嬤嬤轉過頭來,細細地將手裡的藥膏塗抹勻稱,動作小心翼翼時不時抬頭瞧下溫眠的臉色,唯恐擔心力道大了。
“女兒家的身子最是嬌貴了,小小姐您這樣讓老奴放心不下啊。”
小姐生小小姐時本就是早産,那之後本來身子就不好的小姐更是徹底成了藥罐子,長年累月離不開藥。所幸,小小姐除了身子有些畏寒之外一直沒其他大礙。雖是早産的孩子卻比常人家足月的孩子還要健康。
“嬤嬤我會注意的。”溫眠有著愧疚,低聲承諾道。
宋嬤嬤仍是不放心叮囑了一些其他事情,聽到溫眠挨個應了才露出了笑容,末了忍不住懷念道,“老奴如今還是念著青州的日子。”
溫眠思緒飄忽,點點頭,是啊,青州四季如春,青山綠水。只可惜,她不得不回來啊。
上過藥之後,宋嬤嬤察覺到溫眠眉眼之間的疲憊,剛想勸著她歇息會,這邊渙月在外面道,“小姐,宴公子來了。”
“表哥來了!”溫眠從塌上站了起來,歡歡喜喜地讓人將池宴請到前廳。她也顧不上身上還穿著官服,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裳就往前廳趕去。
池宴在前廳等了片刻就看到了好些日子沒見到的表妹,待溫眠揮退了下人,他神色凝重了起來,“眠眠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溫眠忍不住嘀咕一聲,“怎麼你們一見到我都是這句話啊?我不應該回來?”
表哥是這樣,江止淮也是這樣,相比起來表哥問的還算和善。
池宴一身月白色長袍,襯得整個人芝蘭玉樹,即便從小和他一起長大得溫眠每次見他也忍不住贊一句,好一個翩翩少年郎。
只不過,放她視線落在他從不離手的扇子時,額頭忍不住滿頭黑線,大雪天的帶個扇子是為了扇雪?在這點她這麼多年一直無法茍同。
“回來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池宴有些怨念道。
溫眠沖他笑了笑,不以為然道,“想回來就回來了。”
池宴睨了她一眼,伸手端著茶杯輕抿了一口,細細想了會,試探道,“在青州待的不順心?”說完又自己搖搖頭,有池家護著,誰敢不長眼給她氣受?
溫眠對上他執意問個究竟的眼神,語氣也跟著嚴肅了起來,想了想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有人傳信給我,若想知道父親真實死因就回京。”
池宴眯起了眼睛,握著杯子的手緊了緊,“信還在麼?”
溫眠輕輕搖頭,“來人怕是早有準備,我本也是保留了的,那墨水不同尋常,只不過半個時辰便消失了個幹淨。”
“這件事我會讓人著手去查。”池宴將杯子放下,眼裡帶著怒氣,敢算計他池家的人。心裡隱隱有一個猜測,卻扔不願相信,目光沉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