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使傅大人平日裡不與商戶私下相見, 這是近一年來眾所周知的,所以今天的“巧遇”,是傅亨與沈幀達成的共識。
沈幀想要打點官府, 透過傅亨與京城有所聯絡, 而傅亨就是衝著安芝來的,二哥這次來金陵,停留的時間又不長,恰逢安芝出航回來,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為此傅亨穿的還是尋常便裝,不想太過於正式。
屋外的風大了許多, 刮的窗框有聲響, 小廂房內爐子烘的暖人,刮進窗戶雪粒子落在地上, 化成了水滴。
五人坐在桌前, 從進來打過招呼後有短暫停頓, 之後的氣氛一直不錯,除了傅凜面色沉靜始終不怎麼說話,傅亨一個人便能活絡了場面。
安芝大多數是在聽,她在蘇祿時就有這打算, 如今他們說起的正好是這個, 她便想看看衙門內對此究竟是什麼想法。
懷裡毛茸茸的有東西往外拱, 安芝低頭, 小糰子冒出腦袋來, 張大著溼漉漉的眼睛正在望她, 安芝將它的腦袋往下壓了壓,拿起桌上的點心,輕輕掰了些餵給它。
這一幕落到了兩個人的眼中,傅凜就在安芝正對面,看著桌旁露出的小犬,目光在安芝的笑容上定了定,隨即,他看到沈幀側過身,接了句陸庭燁的話後,將自己前面的點心遞給了安芝。
動作十分的自然,自然到沒人覺得這有什麼不對,也沒人多看一眼他們的動作。
傅凜看向沈幀,後者很快察覺到了他的目光,抬起頭,溫和笑了笑。
“丘莊那邊的確種的不錯,不過還得再看一段時間。”傅亨說完後忽然提到了安芝,“丘莊有幾個莊子內種的番麥就是傅掌櫃送去的罷。”
“沒錯,這次從蘇祿回來,我還帶了些別的,打算先在那幾個莊子內試種。”蘇祿的天氣與金陵這兒的不同,帶回來的種子未必種的好。
“明年二月我會再去一趟丘莊,屆時傅掌櫃可以準備一些種子給我。”
安芝笑道:“過完年我就送去衙門內。”
傅亨又問:“這一趟去蘇祿,傅掌櫃可有別的收穫?”
安芝細數了幾樣在蘇祿帶回來的當地產物,這一趟她的確是比上次帶的多,即使沒去嶺西,兩艘船也差不多裝滿了,當然其中的一半都是另有用途。
傅亨聽著聽著,心中油然而生自豪感來,他轉頭看二哥,眼神道:這回沒話說了吧,那畫你也瞧見了。
傅凜將手中的杯子放下,聲音沉冷:“傅掌櫃何姓?”
這問題來的突然,就像是在溫水中丟了個冰塊,倏地將這水溫給將下去了,在安芝懷裡的小糰子應聲“嗚”了下,往安芝懷裡縮了縮。
安芝的反應很快,噙著些笑意:“家父姓計。”
“何處人氏?”
“宣城人氏。”
傅亨有些急了,二哥你當是審問犯人呢,眼前這可是咱們妹妹,嚇跑怎麼辦吶。
陸庭燁也覺得這氣氛變得有些快,沒徵兆就問出這些來,他抬頭看沈幀,見他神情沒有異樣,這才放心的繼續坐著。
在傅亨要開口時,傅凜再問:“既然你父親姓計,為何林家在衙門內所記是傅姓,也非宣城人氏。”
關於安芝姓氏的事,當初讓義父去衙門辦這件事時,何大人還在,收了些銀兩,依照著當初說的,就是以一個孤女的身份,記為傅姓。
那時做這些是為了暫時隱瞞二堂伯他們,若是以計家的姓開商行,訊息很快會傳到二堂伯那兒,不利於她安排事情,安芝也沒想這事情能長久不被人發現,畢竟只要根據她所接觸的,往宣城那邊去查就能知道她的真實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