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市的日子越近, 金陵城就越發的熱鬧, 兩年一回,有許多人特意從外面趕過來, 就如安芝他們去淮安一樣, 三月開市是金陵城的大日子, 碼頭上甚至還有從外邊來的異國人。
只不過今年的熱鬧中還帶了些焦慮, 源自於那些吃了閉門羹的商戶, 也來自於這不升反跌的瓷價, 葉家包括在內的不少商戶都陷入其中, 而那賠賣還在繼續, 惡性迴圈的, 織網一樣瀰漫著。
幾家憂愁幾家歡喜, 於此對比之下,到了二八這日, 沈幀回金陵時,大街上已經垂掛起了彩燈, 他並未回沈府, 而是直奔了西市的商行, 李忱和諸位管事等在那兒, 就等著大少爺回來主持大局。
沈幀是帶著幾筆談妥的生意回來的, 但在今年開市中, 沈家並非是翹楚, 柳管家將今年的名錄交給沈幀, 看過正府大集上的各家分佈, 那羅家果真是佔了頭籌。
“陸家與往年一樣,大少爺,咱們今年是不是該添一些?”
“與往年一樣即可,可有人見到那位傅大人?”
眾人搖頭,見是有人見到的,去正府大集巡視時,遠遠的都瞧見了,可沒人私底下見過這位大人,送什麼都沒用,油米不進,委實難琢磨。
“就按這個去辦。”沈幀扭頭看李忱,也不用他開口,李忱就將林姑娘新開的那商行的事說了詳細,提到薛家三少爺前去恭賀時,沈幀眉宇微動,李忱識相的直接將關於薛家三少爺的事全部越過,提到了出航的事。
掂量著大少爺的臉色,李忱揣著自己的膽識稟報:“少爺,這幾日林姑娘吃住都在商行內,似乎是很忙,與林家交好的王家二少爺,去商行拜訪過林姑娘幾回。”
沈幀微抿嘴,李忱的心一震,他往柳管家那兒看去,柳管家竟是直接無視了,李忱額頭冒著汗,心中叫苦不迭,他寧肯留在青州陪少爺,這下倒好,稟報也不是,不稟報也不是。
屋內安靜片刻,沈幀按下輪椅扶手:“先回府。”
李忱可意會的十分快,先回府,那等會兒肯定是要出府的,於是便在沈幀出去後吩咐人,趕快去問問林姑娘現在何處,在商行還是在林家。
……
傍晚,天色微暗時,西市這兒華燈初上,格外熱鬧。
忙了幾次,安芝難得有空,正好楚蟬來找她,便一塊兒去了街上。
林楚蟬喜愛買東西,挑不出時便讓安芝定奪,一會兒的功夫就拿了不少,聽她唸叨了一路的安芝不由打趣她:“如今不嫌棄表哥了?”
“姨母都說表哥要定親了。”林楚蟬臉色一紅,也知道自己過去為了打消姨母的念頭,對錶哥頗多苛責,“二姐,你說我送表哥什麼好,看樣子他們的婚事會很快定下,對方又是官家,我怕送的不合適。”
“要我說,送什麼都合適,首先是心意,你尚未嫁人,也不比多貴重,他們喜歡便好。”
“表哥是個讀書人啊,家中也不缺金銀,不如送字畫吧,可我又不大懂裡面的門道,二姐你懂麼?”
安芝十分誠實的搖頭,她也是一知半解,不好為她定奪:“我陪你去看看。”
兩個人往西市這兒最大的書墨局走去,進了門後,看到掛在牆上的諸多字畫,兩個人更是有些眼花,人有不擅之處,這些便是安芝的短處,從小她都是跟著大哥去賞析的,大哥說什麼都對。
林楚蟬還更直接些:“我看還是去挑硯臺罷。”
才說完,她們身後傳來了輪椅聲,隨後是掌櫃的聲音:“沈少爺。”
安芝轉過身,沈幀坐在那兒,正將一幅畫交給掌櫃用來裝裱,林楚蟬拉住安芝:“二姐,不如請沈少爺幫忙挑一副吧。”
書墨局就這麼大,沈幀自然聽到了林楚蟬說話,視線落到她們這兒,輕笑:“有什麼在下可以幫忙的?”
“沈少爺,你能不能幫我挑一副字畫,我想送人做新婚賀禮。”仗了二姐與他相識,並未與沈幀說過話的林楚蟬直接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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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幀看了安芝一眼,顯得隨和:“可是經商?”
“是個讀書人。”
沈幀轉頭問掌櫃:“邱先生的畫可到了?”
掌櫃的進了裡屋,拿出了兩幅畫給她們看,沈幀笑問:“如何?”
林楚蟬一眼便看中了其中一幅山水畫:“掌櫃的,這幅怎麼賣?”
掌櫃笑著報了個數目,林楚蟬有些訝異,飛快的看了沈幀一眼,嘴角微揚:“香秀,付錢。”
香秀拿出錢袋,掌櫃的將其包好後,長匣子交給香秀,一行人邁出書墨局,到了街上,天黑後這兒越發熱鬧。
解決了心頭大事,林楚蟬的心情不錯,挽了安芝走過兩個攤子後忽然停下來,輕輕呀了聲:“二姐,我忽然想起來有東西沒買,再不去怕是要關門了,你在這兒等我會兒,我去去就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