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剛想到這些,黯然嘆氣,眼下,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負責抬屍體的民壯,一撥又一撥從樊剛面前過去,殘酷的攻防之戰,已使這些民壯顯得麻木、呆滯,忘記向樊剛行禮。
巡視城頭不到一炷香功夫,樊剛看到的屍體,超過兩百具,這麼快的減員速度,帶給樊剛極大壓力。
嗚……號角聲響起。
這意味著女直又要發起進攻。
樊剛趕緊摒棄雜念,一個箭步,站到垛口前,距護城河五百步的女直大營,營門大開,一隊隊奚國降兵湧出,開始列陣。
最終兩萬多人構成的二十多個方陣,排成一線,前面的兵都舉著大盾,後面是弓箭手,再後面是扛著雲梯的攻城主力。
一次性投入兩萬兵,這是之前沒出現過的狀況,樊剛面色凝重,咬牙吼道:“傳令下去,備好金汁和熱油。”
金汁。
也就是熬的滾燙的糞水。
這玩意澆在人身上,不只能燙傷,還能使傷口感染,不斷潰爛,在這個時代,沒有什麼有效治癒方法。
由於有護城河的阻擋,女真的大型攻城器械,無法靠近城牆,不過五丈寬的護城河上,已被奚國降兵架起數十座簡易木板橋,足以使攻城的兵,源源不絕湧過去,而守城的疲兵卻沒膽子沖出來破壞這些簡易橋。
站在在垛口後的禁軍統領樊剛也束手無策,哪怕他是一流高手,同樣不敢貿然躍下城頭去毀橋。
女直那邊的高手更多更猛,躍下城頭容易,再想上去,恐怕難如登天。
倚牆休息的疲憊之兵,在軍官的喝斥聲中,陸續站起來。
號角聲不絕。
東、南、西三面的女直大營,同樣有大隊兵馬湧出,少則兩三千,多則五六千,顯然是在牽制這三面城牆上的守城兵丁和禁軍中的高手。
正對汴京北面城牆的大營之內,頭戴金盔身穿金甲,盡顯絕世強者氣場的金宗翰,在數十員猛將簇擁下,走向三丈高的觀戰臺。
這是最後一次用奚國降兵消耗對方的兵員和鬥志,估摸這一輪攻勢下來,守城之兵,就算不垮掉,也得鬥志盡失。
這便是金宗翰要親自登上高臺觀戰的原因,這位女直東路軍元帥,認定今天就是破汴京之日。
“元帥……”
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格外突兀。
已經走到高臺下的數十人,包括金宗翰,齊刷刷側目,十幾名渾身是血的漢子跌跌撞撞撲過來,跪倒在地上。
“烏古烈,烏古閔,二位將軍戰死,我部兩千騎,折了一半。”職位最高的漢子說到最後,或許太過悲憤、自責,哽咽起來。
兩千騎。
折掉一半,主將戰死。
大首領起兵以來從未有過的慘敗。
數十悍將面面相覷,金宗翰眼底閃過一抹陰霾之色,眼神銳利如刀,令麾下眾將不敢直視,冷冷問:“莫非你們遇到前來勤王的西軍主力?有幾萬人?”
漢子搖頭,而後硬著頭皮道:“是……是四五千長矛兵把我們打成這樣。”
“什麼?”金宗翰猛地瞪大眼,以為自己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