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東陽把輕輕握住白浩的手,俯下身子將頭靠在他胸口。
原來天涯海角,方寸便能心安。
入夜,連下了五日的陰雨才淅淅瀝瀝停了下來。抬眼望去,一片一片的烏雲依舊未散。
人影晃過,一女子黑衣黑麵單腿落地,跪下道:“知秋拜見閣主。”
“事情辦得如何?”
知秋道:“我們的人已全部撤回,未留下蛛絲馬跡。”
“嗯。”
知秋看宋東陽並未打斷,繼續道:“白家已聯合縣衙,嚴密查探每日進城往來眾人,並從其他門派調來人手,幾派掌門擇日便到。”
宋東陽道:“地方可曾準備妥當?”
“稟閣主,全部妥當。”
“康寧呢?”
知秋道:“進入白家前,已安排暫住於近郊農婦家中,夫妻二人年過半百,家底幹淨,無兒無女,若想長住,亦是可以。”
“很好。”
“閣主,您何時動身?”
“明日一早。”
“是。”知秋施禮嚮往門外退去。
宋東陽迎著夜色,緩步走出房間。推開房門,立於院中,遠遠向天邊一抹淡色雲彩望去,盯的久了竟有些忘了時辰。
腳步聲動,一人落在身後,葉瞬將手撫於宋東陽肩頭道:“可想好了?是進是退?”
宋東陽道:“我爹需要靜養,我已為他在郊外尋得一處安靜地方,一切待他恢複再說。”
葉瞬點點頭,道:“父子血脈,親疏已定,匆匆一瞬,還是珍惜為重。”
宋東陽轉身看著葉瞬,面容平靜眼神堅定。
葉瞬繼續道:“那他呢?”
“他始終是白家人。”宋東陽說完這句,眼神逐漸暗淡,他背過身去,繼續看著天邊雲色。
白浩從房間輕聲而出,葉瞬瞧見,無言退去。
宋東陽想得入神,一時間竟是沒有聽到來人動作,白浩張開雙臂,從後將宋東陽擁入懷中。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覺。
白浩將頭埋在宋東陽肩膀,溫柔道:“讓我與你一起照顧爹可好?”
“我……我可以。”宋東陽感受著背後那人的溫暖,一動不動。
白浩微微嘆氣,將臂膀又抱得緊了些,仿若一鬆手,懷中之人就會消失:“僅僅因為宋盟主傷勢嚴重,你就如此……懲罰我?”
宋東陽閉上雙眼,是夜,是血,是宋家一條又一條人命消逝的夜晚,那些熟悉的面孔還有臨死前恐懼的雙眸,在無數個日日夜夜裡都深深刻在眼中,壓在心裡,睜開眼時,又是那天雨勢磅礴,他劍下一條又一條白家弟子的性命。
他用力掙脫白浩的雙臂,轉身看著他,顫抖著從嗓中低聲嘶吼一句:“對!”
白浩看了看空了的掌心,握緊拳頭,又慢慢松開,道:“東陽,這一刻,我終於明白,你從前那種什麼都抓不住,是一種怎樣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