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東陽醒來,看到眾人都立在床頭,這才放下心來。
伏辰探脈,道:“已無大礙,修養即可。”
宋東陽稍稍點頭:“多謝前輩。”
伏辰說:“你體內除了同歸複原法之外,為何還有魔道之氣?你修過魔功?”
宋東陽道:“兒時,曾有一位鬼面師傅授我外加功力、道法、和魔道咒法。”
“後來呢?後來那人怎樣了?”月離神色略帶緊張。
宋東陽猜測,此人或許和伏辰頗有淵源,認真答道:“十歲之後,我便再沒見過他了。”
“這人是死是活,你可還曉得?”
宋東陽搖了搖頭,道:“前輩是否認得我這師父?”他停頓一下,目光生變,再問,“月離為何對你糾纏不放?”
伏辰目光閃爍,眼前之人居然如此敏銳?片刻,他順著床邊,坐了下來,這才有了些許安全感,身體微微放鬆:“你那鬼面師傅,是我與月離的師弟,名曰北承,魔道三門二尊,三門道、醫、殺,我師兄弟三人皆屬醫門,左右尊者守衛魔道正統為己任,可因理念不同,各為其法。那除魔劍正是左使羌笛之物,他常說,道者,自然也。現在回頭看來,萬物更疊,以從容之心應對萬物之變,順其自然才是根本。”
“醫門三者……可是月離為何擅毒?而且我那鬼面師傅也十分擅咒。”
“毒與咒本是魔道存根,當初立魔實屬艱難,善惡方法都是用過的。可自從安定下來,無內憂無外患,已經慢慢放棄。醫門也就迎來從未有過的鼎盛,可是內家弟子,師傅只傳了我們師兄弟三人,師傅死後我們依舊朝夕相處,情誼濃厚。只是突有一日,月離和北承居然打了起來,我欲阻攔,可三人同出一門,一時之間竟難分上下。分別之時,他二人約定時間,再次見面的時候,我才知道……才知道他們一人修了毒,一人修了咒。我勸過月離,同出一門,不管他二人所謂何事?讓著就好,何必非要自相殘殺?”
宋東陽隱隱猜透,還是問一句:“後來呢?”
“一比十年,第十一載,北承消失,月離問我,可願與他歸隱山林,我婉轉拒絕,終是同門,無論如何我都應當找到北承。誰知月離惱羞成怒,如今就是你們看到這般。”
宋東陽看著伏辰一臉正氣,似曾相識,頓時覺得腦仁生疼,他問伏辰:“你可知那老匹夫為何要殺我?”
伏辰搖搖頭道:“我不知道,也想不通,我兩曾約定,可毒不可殺,他那人雖然心狠,卻一言九鼎。”
“墳場那夜,你輸給他的兩味藥,愛之淚,恨之精,這愛之淚我懂,恨之精,又是什麼?”
“宋東陽!”葉瞬意欲阻欄。
宋東陽環視眾人,伏辰低首,看不得表情,旁邊白浩已經面紅耳赤,繼續道:“至愛之眼淚,至恨之元陽,無論愛恨擇其一他已心滿意足。可這老匹夫忒不是東西,正中下懷救惱羞成怒,猜對了居然要殺我,伏辰前輩,這人還是別考慮了,配不上你。”
白浩:“閉嘴!”
葉瞬:“閉嘴!”
宋東陽:“……”
伏辰沉默良久,才道:“他對我的心思,我又豈會不知,只是……只是一切都太晚了。”
宋東陽道:“這樣說來,你對他確有情誼。前輩,何必執著早晚,順其自然可不單指萬物,更重要的是心境。”
伏辰看著宋東陽,覺得這少年對於道之解比尋常人更要通透幾分,他嘆了口氣,踱步出了房屋。
葉瞬想要起身跟上,被宋東陽一把拉住:“快放手,我還有事。”
宋東陽惡狠狠道:“若是讓我知道你揹著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買賣,小心我把你荷包裡的藥都餵了狗!”
葉瞬一臉苦澀,他知道,宋東陽絕對幹得出,看伏辰已經走遠,趕緊甩開宋東陽,快步跟上。
人群散開,周圍瞬間安靜下來。
白浩順著床邊坐下,比之前伏辰坐著的位置離近不少。宋東陽忽然覺得胸口有些悶,心“撲通撲通”的越跳越快。
白浩道:“順其自然不單指萬物,更指心境,你這樣認為?”
宋東陽道:“自然。”
白浩一字一句,語速緩慢:“傾心芳箋意,未然伊可知?”他撫上宋東陽的手,掌心生出陣陣暖意,撞得這人徹底失了魂,丟了魄。
眼前場景閃現,初見之時,白浩好像總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正派模樣,遇到萬事,一雙眼睛似乎可以洞察先機,是那份睿智與自己逐漸行成了一種默契,時間久了,倒成為一種安全感。可真正打動到他的,是那人對待人生、對待朋友、甚至是對待敵人那種隱藏在冷漠表情下的赤誠之情。若以善惡為界,他在右邊,白浩在左邊。若以情愛為界……怎麼分呢?宋東陽把點點滴滴整理過後,這才反應過來一個事實:所以,他這是喜歡我?
白浩看這人目光閃爍,也不答話,心中隱隱擔憂起來,離弦之箭,哪有射歪的道理。他拽住宋東陽的手一拉,把這人一把抱在懷裡,兇巴巴道:“管你知不知?反正都別想跑!”
宋東陽:“……”
此刻,他心中又有千軍萬馬奔騰而過,這場景,到底是誰在辦誰?輸人不輸陣,宋東陽胳膊上一使勁,起身就把白浩壓在身下,嘴角上揚道:“前一句嘛,君心似我心,這後一句嘛……”他一伸手,重重的打在白浩腦門上,“從哪學的流氓招數?”
白浩再一使力,制住宋東陽,認真道:“流氓招數對付流氓,正合適。”低頭,就要親上。
宋東陽眉頭一皺,反了反了!伸手攔下,道:“好你個白浩,是徹底學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