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宋東陽聽得出,白少俠有些生氣了。
一連幾天,宋東陽都和白浩打不到照面,明明同住一個院子,算上葉瞬,三人都各懷心事。
人與人相處微妙之處便是如此,拉開些許,放幾日,再見之時,已如同卡了魚刺,若再生飲一口醋,辛辣入喉,真嚥下去,也就好了。
月落枝頭,朗朗乾坤。伏辰,入夜而歸。
宋東陽一踏入大廳,就看到一挺拔身影,立於主位。多日未見,這人臉色微微泛白,想是連日奔波,稍顯疲憊。
案上已經提前擺好了茶杯,茶葉微卷,還未完全化開。
葉瞬、白浩後腳入門,伏辰伸手,三人入座。
葉瞬道:“前輩找藥可還順利?”
伏辰擺了下手,道:“傷人既為毒,救人既為藥,其實,這解藥只能緩解症狀,若想根除,便要以己之力,解下毒者心。”
宋東陽施禮道:“多謝前輩賜教,潮歌之咒,是否已經穩妥。”
伏辰神色略顯黯然,道:“此毒以血入咒,以咒入水,以水養人,水曰潤下,下既下行,由東至西,所經之地,從酆都入十裡村,至青城,向南屏,達各郡、鎮、村、落,彙至南海,想以一副藥劑解毒,簡直是妄想。”
白浩雙手抱拳,道:“悠悠眾生,人也罷,魔也好,可是人是魔,生而平等,就算是命也是該由自己選過才是。前輩若是放棄了,只怕世間再無人能力挽狂瀾,這局也就定了!不是定生,而是定死。”
“其中厲害,我豈能不知?魔道自己都解決不掉的麻煩,現在要推給天下人?”伏辰嘆口氣,微微思量道,“罷了,盡人事,聽天命,來日,就算入了修羅地獄,我也好見師父。”
葉瞬道:“從何入手?”
伏辰衣袖一甩,長案挪步,橫於眾人面前,他左手一揮,長卷展開,細細一看,山川河流、城震村落具在眼前。
伏辰指著捲上一黑點道:“十裡村看似不起眼,卻連線著酆都、陰城、青城之要塞,起咒之人若只是臨時起意,魔人斷不會如此迅速。在你們回來的路上,我也曾看到些許魔人眼泛綠光,三五成群的集結。魔道雖晚來成魔,但未免傷害身邊人,大多在臨死前,會徹底封印魔性。現在如此多的魔人,我想這陰謀者該是自陰城起,便早早將毒素入水,開始養魔。因為十裡村距此最近,所以化魔才會如此迅速。”
“那我們再以解藥入水,可能解毒?”宋東陽問。
伏辰道:“毒素入體,意在改變人之體質,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化解的,但由果至因,萬物繁衍,瞬息萬變,若無這最後一咒,體內之毒,也就慢慢化了。可若一旦生咒……”
“又當如何?”白浩問。
“成魔者,人也,置之死地而後生,所以需以半人半魔之身軀起咒,以周身血液循行於脈,人之所有,不過如此,以此為藥,方能解毒。”
“所以……”葉瞬不忍再說下去。
“於我而言,魔君星君,本就同修,若解此毒,我與師弟缺一不可,所以即便我願意,我又如何能替師弟做這決定?”
星君月離,雖未見其人,但那日之事,卻歷歷在目,想到那夜月離毒人時候的瀟灑與淡然,宋東陽覺得脊背陣陣發涼。要讓此人獻身救人,只怕難於登天。
眾人沉默不語,救人本無可厚非,可若是以殺人為前提,如此救來,又有什麼意義?
“一定還有其他辦法。”白浩道。
伏辰道:“這幾日,我翻遍師父古籍,一切需從長計議。”
白浩道:“前輩,在下還有一事相求。”
伏辰再看白浩,這人是相識以來從未有過的嚴肅,沉聲道:“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