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著雨聲從入夜至天明,一開房門,山中潮氣夾雜著雨氣撲面而來。宋東陽一抬頭,便看到葉瞬斜斜地靠在茅草跺滿的屋頂上,無欲無求地望著霧氣繚繞的天邊。
他有時候覺得這人如斷線風箏,天大地大,可現在熟悉了,才知曉這風箏的斷線其實一隻在葉瞬的心底。
“早”葉瞬坐起來,沖宋東陽微笑。
“怎麼總愛睡人屋頂?不覺得上面有些潮嗎?”
葉瞬起身,瞬間立在宋東陽面前,衣角處帶了一些水跡,卻絲毫不在意,道:“和南海差不多,走吧,我帶你去山裡轉轉。”
宋東陽呼一口氣,心中甚是舒爽。他跟著葉瞬,一起出了草廬,入竹林旁一條小道,不遠處隱約聽得水聲潺潺,更顯這山谷空悠寂靜。
遠遠看見一株白色小花,葉瞬附身,摘一朵放入隨身荷包,道:“百草谷看似幽靜,實則卻是一處靈地,當真擔得起百草這個名字。”
“這花花草草,我是不認得,可自從入山,經過那條青石板路和蔥鬱竹林,我敢打包票,若讓我再走一遍,一定尋不見這草廬,陰陽、八卦、五行,相互繁雜,一步錯,步步錯,且不說是否配了咒法?”
“你到看得仔細。對了,你那些魔道、符咒的法子是跟誰所學?”葉瞬問。
“少年時候,母親便把密語閣交在我手上,授我心法,還指了一位鬼面師父傳我外加功力,其中便有些道法和咒語,鬼面師父離開之後,沒過多久,母親也鬱郁而終。師父說過,道法、符咒也是外功,不過是讓我多個法子護命保身,平日為免非議,就盡量少用,只是沒想到,內丹被廢之後,我反而要倚重這些……”宋東陽語音落處,低沉黯然。
“待伏辰回來之後,我想法子讓他助你恢複功力。”
宋東陽笑笑道:“以前執著不過是想報仇,可自從宋家遇害之後,我反倒坦然很多。倒是你,毒素真的無法可解嗎?”
葉瞬道:“其實這些年,葉家每隔一些時間,便會派人入江湖,就是為了尋求解法,葉無心也是因此而來,多年積累雖有眉目,但還需再查。”
“既是如此,那自當寬心。”宋東陽見慣了葉瞬了無牽掛的瀟灑模樣,與他一起,總是自在居多,心中當然盼他順心安康,更見不得如此卓然之人有一絲拖累。
宋東陽說完,忽覺身旁之人停下腳步,轉身看他,已經離了三丈有餘。
葉瞬看著宋東陽,這人眼角眉眼總是透著灑脫自在,他稍稍停頓,道:“你是否鐘意白浩?”
宋東陽頓時覺得手腳發僵,但看葉瞬雙目,鎮定自若,很是真誠,他微微點頭,終於卸下心中巨石。葉瞬是他心中認定的執友,既是朋友,自當坦誠。
葉瞬笑得勉強,下一刻,卻又坦然許多,道:“護你既是責任,也是我自願,說到底終歸盼著你好,做人隨心便是。”
宋東陽朝著他走近兩步,揶揄道:“老醉鬼正經起來居然是這副模樣。”他抬手捏了一把葉瞬的臉,“喝酒喝的皮都幹了,真是難為了你這俊朗的眉眼。”
葉瞬:“……”
宋東陽一把攬過這人,道:“說什麼護不護的,放心,我也會罩著你的!”
葉瞬:“……”
宋東陽看葉瞬似在愣神,以為這人是不相信,點點頭滿眼篤定道:“真的,我說到做到。”
葉瞬徹底無奈:“宋東陽,你什麼時候能稍微正經些?”
“你害羞什麼?”他倆轉個身,就拉拉扯扯往回走,突然看見前面一個白色身影,一雙劍眉星目,直直得盯著自己。
宋東陽:“……”
葉瞬:“……”
白浩冷冷道:“該吃飯了。”語氣淡然,似是和平常並無二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