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陽,見此書時,汝當已得‘同心複原法’,內丹聚攏,該指日可待。
我兒,為父知你心生憤恨,當日廢你內丹實屬無奈,宋家庶子,無功無害方能保命。吾今以書與爾別,你看此書時,當在百裡之外。望你樂而忍悲勿思,吾曾以為終當久相與處,奈何命運多舛,你為母承願吾心足安。然今分離不得相養以生,今思之,空餘悔。宋家之門無時而不為你而開,勿念。
“宋家之門無時而不為你而開,勿念……”眼淚從宋東陽眼中緩緩掉落,他拿著信的手開始微微顫抖:原來他都知道,他果然什麼都知道!他知道自己的野心,知道自己對宋家的恨,他準備與自己告別。
父與子,高仰止。這場父子之仗,宋東陽最終輸得體無完膚。
宋東陽想,若那日計劃順利,這封信本該趁亂與‘同歸複原法’一起被他帶走,匆忙中,那兇徒拿走了秘籍,卻將信落在了抽屜的夾縫中。
宋東陽將信收好,躺在床上,呆呆望著房頂,一夜無眠。
夜半風涼,錦瑟從張旭府中出來,已過三更。耳鬢廝磨後,她依舊堅持離開。
“應該是最後一次了。”這麼一感嘆,她心裡居然鬆了口氣。
方才情景歷歷在目,張旭問:“你真的不願意跟我走?要在那種地方呆一輩子?”
錦瑟套上外褂,冷冷道一句:“我不走。”
張旭攔下錦瑟:“你確定?”
“我確定。”
“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風塵女子,誰不是盼著有情郎能解了她們的劫,改了她們的命?究竟是你不信任我,還是你根本就不愛我。”
“風塵女子?看來我們是白白相識一場,□□無情,戲子無意,不過逢場做戲,張公子又何須認真?”
午夜的風,帶著平時沒有的空動。吹一下,渾身都跟著疼。
錦瑟縮一下脖子,上了馬車,趕車人揮著鞭子,緩緩向街尾走去。
晨起時分,乞丐總是最先醒來,街頭巷尾的亂轉,翻一下富裕人家清出的垃圾。
路過一條長長的細密窄街,老乞丐帶著清早拾到的寶物,打算尋一個安靜地方慢慢享用,看著遠處有一塊席子,喜上眉梢,十年風水,如此幸運的早晨怕是再難遇到了。
小心摸索,這席子是九成九的新,一把扯過,一位女子附身趴在地上,無衣避體。臉趴著的地方,一攤血跡黑成一片。
老乞丐嚇得慌了神,顫顫巍巍的跌坐在一邊,忍不住細看一下,女子一動不動,他猛得爬起來,大喊一聲:“死人啦!”然後瘋了一般向巷子外跑出去。
自上次白浩破了連環兇殺案,府衙的人時不時便會到白家走動一趟。青城門派弟子、商旅過客,往來人群勢力複雜,有抓不準的,總忍不住要麻煩一下。
一大早,衙門兩個捕快已經早早等在白家別院門外求見白浩。才一見面,一個鋪頭就匆忙上前,抱拳施禮,道一句:“白公子,一早打擾實屬為難……”
白浩道:“孫捕快不妨直言。”
“今天晨起,一個老乞丐在胭紅閣背後的巷子裡,發現一具女屍。”
白浩心中一沉,道:“此人……”
“此人正是胭紅閣的老闆娘錦瑟。錦瑟姑娘背景複雜,又是城裡有名的紅牌,而且死得頗為蹊蹺,所以想麻煩白公子……”
白浩道:“快帶我看一下現場。”
出門時候,遠遠瞧見宋東陽正在和榕芷鬥蛐蛐,宋東陽沖他笑著揮揮手,他本想舉起手來回一下,胳膊上卻沒有一點力氣。再看一眼,面無表情的離開。
宋東陽看白浩匆匆而去,突然覺得好沒意思,把鬥蛐蛐的狗尾巴草一扔,啪啪手道:“好啊,跟我裝看不見?你不帶我去,我還偏要去。”搖頭晃腦,像往常一樣出了門。
剛一出門,就被街頭一個小乞丐撞倒在地,小乞丐沖宋東陽使了個鬼臉。嗤笑兩聲,就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