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頭有個胖大娘,冰糖葫蘆一賣就是十幾載,十幾載前,她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冰糖葫蘆個頂個,每一顆都有半個雞蛋大小。宋東陽從路西頭買上冰糖葫蘆,還忘不了調笑胖大娘:“呦!您今兒個可是格外的美!”
胖大娘小眼一眯,皺紋三橫,哈哈大笑起來,擺弄著肉呼呼的身子,抬手給宋東陽拿了一個小糖人,故作嗔怒道:“死小子,就你嘴甜。”
宋東陽一手拿著冰糖葫蘆,一手拿著小糖人,順便給白浩使了個眼色,便悠哉悠哉的踱步到路南頭,嗅著香氣進了天香樓,他選了靠窗的位置,正好能看見胖大娘。
日上三竿,再來一鍋“佛跳牆”,配上這甜到頭的美味,簡直賽過活神仙。
白浩付了錢,跟著宋東陽進了酒樓,添了一盞茶,靜靜坐在一旁,自顧自飲,忽然聽到門口一陣吵鬧。
只見一個人搖搖晃晃進了門,小二本想阻攔,沒想到此人仗著酒勁,推推嚷嚷非要進來。宋東陽風卷殘雲後抹了抹嘴,剃一下牙,問白浩:“你不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
“是葉兄。”白浩喝一口茶,穩如泰山。
葉瞬一起床,便灌了自己半斤桂花釀,又聽說這全青城天香樓的酒最好,他居然還分得清東南西北,晃晃蕩蕩的自己摸了來。
“開門做生意,你……你憑什麼不讓我進?”聲音越喊越大,實在丟人。
宋東陽大步走到門口,把這老醉鬼連拉帶扯的轟進座位,按在桌子上。老醉鬼嘟嘟囔囔,頭一有地兒放,居然呼呼大睡起來。
宋東陽不言,白浩更不語,一人嗑瓜子,一人飲茶,再有一人睡得香甜,這麼一坐足有半個時辰。
街外熙熙攘攘,胖大娘的冰糖葫蘆沒有一會就全部賣光。
遠遠看去,一青衣少年,抱著一白色包裹,匆匆趕到攤前,問了胖大娘,卻滿臉失望。
少年背一把短劍,看樣子倒是習武。他低頭噘嘴的沒走幾步,便撞到一人,這人抬起腿,把少年踹得翻了個跟頭。少年既不惱也不鬧,身上的土都來不及拍,就急忙跪了下來,怯懦懦的喊了一聲“師父”,這位“師父”,正是華陰堂堂主陰如是。
陰如是從少年懷裡翻出包裹,開啟看看,抬手又給少年一巴掌,少年被扇倒在地,又馬上跪立,帶著哭腔再喊一聲“師父”,或許因為剛剛的一腳,少年身子蜷縮著,甚至有些微微顫抖。陰如是收好包裹,看也不看少年一眼,便轉身離開。
落地為命,各有命,皆是命。
“禽獸!”葉瞬不知什麼時候醒的,正好看到這一幕。
白浩將茶杯放在桌上,起身便出了天香樓,尾隨著從地上緩緩爬起的少年,轉身進了內巷。
“那小子幹什麼去?”葉瞬問。
宋東陽吐一口瓜子皮,悻悻然道:“仗著一張老好人的正派臉,能幹什麼?嘖嘖……這人啊,也真單純,以為只要是個穿白衣的都是大俠。”
葉瞬品品,嘟囔一句:“我怎麼覺得你這是妒忌。”
宋東陽撇眼瞅一下葉瞬,道:“我怎麼覺得你這是欠收拾。”
葉瞬不言,繼續裝死。
宋東陽說罷,便喊小二填了水,一口茶的功夫,白浩進門入座。
“探得如何?”宋東陽問。
白浩看看宋東陽,眼裡頗有幾分驚喜,吃一口茶道:“武林大會那四個人偶,其中一人就是華陰堂的大弟子,名曰張文,剛剛的少年正是張文的師弟林昕。兩人原先十分要好,那個胖大嬸從前是張文的鄰居,張文從小就愛吃大嬸的冰糖葫蘆,林昕不過是想買兩支糖葫蘆祭奠張文,沒想到卻被陰如是撞了見,還大發雷霆,收走遺物。”
“不過是個冰糖葫蘆,陰如是何必大驚小怪?”葉瞬道。
“張文在的時候,陰如是確實很看重這個大徒弟,可自從武林大會後,他不僅命令門人絕口不提,還一併收走了張文所有生前物件,徒弟們只當他是傷心欲絕。”
“傷心欲絕?我看更像是惱羞成怒!”
白浩看一眼宋東陽:“別說你大老遠的來,只為了喝茶?”
“我吃了胖大娘十幾年的糖葫蘆,偶然看到個華陰堂弟子最近幾乎日日前來,這不幾日沒見,便多嘴問一句。今日也不過是碰碰運氣,沒想到……”宋東陽擺弄著手裡幾顆瓜子,問:“那其他幾個人偶呢?”
“除了張文外,還有萬佛宗宗主徐奎獨子徐萬山、無為道大弟子黃禦和指劍派二弟子薛子橋。”
“加上靜安,這五派到是都湊齊了。”宋東陽道。
“既已做了人偶,那殺人之事亦無需隱瞞,我覺得趙紅塵所言非虛,這人確實不是他殺的,可是,從內堂到外院,誰有本事在短短時間內殺四派傳人和一派掌門,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