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天氣太熱了,萬一死在屋裡,大家還怎麼睡覺?三四個小時就開始腐爛了。
警衛被煩得不行,勉強喊了幾個人把陸航搬走,在衛生室隨便找個擔架一扔。
護士慢悠悠過來打解毒針,到了半夜時分,陸航才緩緩醒轉。
他看清周圍的環境,先是心裡鬆了口氣,再誇了自己一會兒。那種蜘蛛毒性不高,只要能及時得到救治就死不了。
他賭了一把,賭贏了。
趁著周圍的人都在昏睡,陸航悄悄從擔架上爬下來,赤著腫起的腳,歪歪倒倒地走在長長的病房裡。他一個一個床掀開簾子看過去,霍鳶,霍鳶……鳶……在哪……
找不到。
這間病房沒有。
陸航扶著牆緩了會氣。解毒劑雖然起了作用,但肌肉神經裡仍然殘留著不少毒素,讓他每走一步都痛得像踩在針尖上。
額角滲出密佈的冷汗,他低喘著擦了擦汗。抬頭的一剎那,視線無意間穿過玻璃到達對面的樓——那裡燈光微亮,正對窗戶的床上躺著一個人,發絲和白色的枕套幾乎融為一色。
陸航撲到窗戶上,如饑似渴地看著。
他在這棟樓,他在那棟樓。他們之間隔著一道不可逾越的空氣牆。
動了動幹枯開裂的嘴唇,陸航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在喃著對方的名字。
“霍鳶?所以你是故意生病,想來找人?”
背後一道清閑的聲音炸起,陸航渾身起了一身白毛汗,血液瞬間倒流。
他慢慢向上舉起手臂,慢慢轉過身,以近乎卑微的姿態望著對方身上的白大褂,懇求地說:
“醫生……我實在太痛了,我今天被蜘蛛咬中毒了,太痛……所以我在胡言亂語……”
醫生是衛生室裡唯一的醫生。
他平常不怎麼管事,把一切活計都丟給護士,自己只在辦公室裡做自己的研究。
對他來說,外面這些病得發虛的人沒有任何研究價值,也不會為他創造任何利益。
但今天抓到的這個好像不一樣。
他體質很好,雖然年紀大了些,卻能抵抗住損壞神經的蜘蛛毒素,撐著身體下來跑——足以說明他的精神力耐性穩定性雙強。
醫生把手插在口袋裡,厚黑框眼鏡顯得十分老實。他朝對面樓瞄了眼,直截了當地說:
“你精神穩定率98,當鏟灰工太屈才了,來參加我的實驗吧。”
“……什麼實驗?”陸航不敢答應。
醫生輕描淡寫:“小實驗。我有個主顧,因為身體不便不能出門,偶爾想借用別人的身體出去看看。但他的精神線比較特殊,常人一般承受不了。”
可能會死。
陸航從他的話外音裡,讀出四個字。
見陸航沒有說話,醫生笑著補充道:“當然,我會給予豐厚的報酬。如果你願意獻出身體,我就能幫你爭取到各種你想象不到的利益。比如……救那個人,送他出去。”
陸航瞬間掐緊了手掌。
他幾乎沒有思考,毫不猶豫地說:“成交。希望你說話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