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貼切的比喻引起一陣笑聲,有人問:“那白司令是語文老師,還是數學老師?”
“當然是數學老師。”
“為啥?”
“因為他會喊,‘勞資數到三——’”
又是一陣忍俊不禁的鬨笑,翻車魚笑到肚子都疼。可扭頭一看,他朋友海膽已經站起來,默不作聲往外邊走。
翻車魚連忙追上去:“誒,海膽,你幹嘛去?”
海膽苦笑:“我心裡不太舒坦,笑不出來,你們玩吧。”
其他人都在圍著沙克熱鬧,可他心裡掛念著妻子,實在融不進去這氛圍。
雖然沙克也找他談過,還拍拍肩膀鼓勵他,說一切壞事都會過去。但海膽心如刀割始終放不下,每天都在求爹爹告奶奶地尋找解決辦法。
可他心裡也明白,他碰上的事,估計希望渺茫了。
海膽背對著營火,越走越遠,漆黑的夜晚裡雨勢強勁,像是要隨時將他打倒在地。
但走了一會,晃動的視野裡忽然浮現出一抹微光。海膽眨了眨眼睛,先祖的記憶讓他聯想起海上一幕,也是深夜,大雨,漆黑不見五指,但漁船的一點孤燈卻在指引海洋生物們靠近。
他遵循生物本能走了過去,看到的卻是一輛後勤車。
發現有人來,視窗開啟,出現一顆全包覆面的頭盔。
海膽扯著笑:“不好意思,兄弟,能給我拿瓶啤酒嗎?這是我的補給卡。”
啤酒到手,海膽就站在雨棚下面,一口一口地喝著。他默不吱聲,高個兒也不說話,周圍寂靜得只有雨聲。
太安靜了,安靜到海膽心底再次湧現出悲哀,他忍不住想說些什麼:
“……兄弟,很抱歉,我實在是不知道能找誰說,你就當我在廢話,請站在那裡別走,聽我說一會。”
高個兒沒有動,靜靜聽著。
海膽低著頭:“我的老婆住院了,住了很久,我想把錢都寄給他。白司令真是個好人,他給我預支了一筆津貼,有四萬星幣,我想把錢轉過去付醫藥費,但是被銀行吞了。”
“銀行說,沒有收到過這筆錢……可是我有截圖的,他們不承認,還刪了我的轉賬記錄……”
“我上網搜過了,好多人碰到類似的事,都不了了之,只能認栽……確實,我們這些人,怎麼能跟銀行家較勁,除了認下,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可是不交錢,我的妻子就只能等死啊。”
空氣靜默片刻,海膽的呼吸聲越來越重。
他狠狠抹眼淚,錘了自己兩下,“廢物!……我真是個廢物,身為丈夫,居然連這點小事也做不好……如果有辦法,我甚至願意挖出我的肉來救他……”
當然他也知道,和陌生人說這些是沒有用的,他只是太過壓抑,想找個安靜的傾訴物件,並不在乎對方會不會把他當成怪人——
嚓。
遞過來一張紙。
裹著布料的手指指那裡,【地址】
“什麼?”海膽抬起模糊的眼睛,不敢置信,“什麼意思,後勤有辦法幫我把錢要回來?”
高個兒沉默著點頭。
海膽半信半疑,寫下了自己的賬戶和醫院收款地址。
高個兒將紙和空酒瓶一起收走,關上車窗,彷彿一切都沒發生過。
·
次日下午,海膽正在試圖聯系自己一位遠房親戚,想找他借點錢。
對方一聽要借錢,立馬掛了電話,直接拉黑。
海膽萬念俱灰,連當場自盡的心思都有了。然而正在這時,他的終端震動一下,收到一則訊息:
[海鮮醫院提醒您:您的欠款共計40653.02元已繳清]
“!”他一下子跳起來,盯著螢幕上的字,差點喜極而泣,“啊啊啊啊我的錢到賬了,我老婆有救了!”
沙克走過來,拍拍肩膀替他高興:“我就告訴過你,厄運總會過去的吧。人生就是如此,會給你絕望也會送你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