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輔錢徵皺了皺眉,沒有作聲。
大康朝的鹽引生意多把握在明州徽州京城等重地,臨近鄔州的商人哪裡能輕易碰得?也正是因此讓他們嘗到鹽引帶來的富貴滋味,想來商屯運糧一事定然能成。
順真帝看向一旁的太子李赫,帝大笑道:“太子以為呢?”
太子李赫恭謹回道:“遠水解不了近渴,若是不想繼續激怒東鄔州軍,的確可以用鹽引從西北商人那兒換充足糧草,以此也能讓東軍安心駐守,的確是上乘之策。”
順真帝龍顏大悅,贊賞道:“魏承,你言之有物,替朕解了憂愁,你想要什麼賞賜?”
魏承跪地道:“能為陛下解憂,乃是臣之幸事,臣是大康子民,理應為君效力,臣懇請去鄔州安撫東軍,還望陛下應允!”
文武百官都沒想到魏承竟然會提出這樣的請求。
眼下他獻良策得到了陛下的賞識,就是他謙虛不討賞,陛下也會重重嘉賞他,想來今日之後就能從殿外來到殿內上朝了,可他卻偏偏要親去那兇險萬分的鄔州!
馮兆賢心中對此子的才能頗有憐惜,剛想上前一步就聽到向來低調的太子忽然道:“父皇,魏修撰胸有溝壑,可到底是一介文人,東鄔州軍暴怒之情形,想來……”
萬萬沒想到順真帝擺手打斷了太子的話:“好,魏承,你不愧是朕親點的狀元郎,有勇有謀,既然你有如此胸襟才能,朕今日封你為鄔州府安撫使,官升正五品,待你從鄔州回來,朕還有嘉賞,準你隨明家軍一同前往鄔州安撫鎮壓東軍!”
剛剛還在惋惜魏承命不久矣的朝臣頓時大驚。
雖說此行兇險,可若是事成,此子必定一飛沖天,平步青雲吶!
魏承面不改色,跪地叩首:“臣謝陛下嘉賞!”
順真帝又道:“來人啊,傳朕旨意,捉拿貪汙軍餉的鄔州節度使宋勝,將其押解入京秋後問斬,再賜鄔州兩軍為一等神勇軍,賞銀千兩,免除其子孫三代賦稅!”
眾臣皆跪:“陛下聖明!”
待退朝後,太子李赫跟著順真帝回到皇極殿。
順真帝看一眼默不作聲地李赫,道:“朕知曉皇兒看重魏承,不想他去鄔州送死?”
李赫驚起一身冷汗,連忙跪地道:“父皇,兒臣只是憐惜此等有勇有謀的人才,並無勾結朝臣之心。”
“起來吧。”
順真帝重咳兩聲,李赫連忙給他端茶。
順真帝緩了好一會兒才道:“馮兆賢是古板清流,錢徵是個慣會弄權之人,你想要培養自己的人,朕自然會助你一臂之力,此子清正又有賢能,有勇擅謀,若是能將此事平得順利,這也算作他登天子門的敲門磚罷了……”
話還沒說完,順真帝又撕心裂肺咳嗽起來。
太子李赫眼眶微紅:“父皇……”
“皇兒不必驚慌,你是朕唯一的皇兒,朕歡喜你知人善用,朕心甚寬慰。”
順真帝蒼老不少,咳道:“待朕歸去,你也要好生善待太後,她雖做了許多錯事,可她畢竟是朕的親母,是你的祖母,說來也是朕幼時害了她……”
當年科舉舞弊一事,順真帝在太子和太後之間選擇了太子。
於是太後被禁足在皇城鳴昭寺,族人外戚盡數被流放斬殺,自那以後太後拒不見順真帝,順真帝也因此鬱郁寡歡,咳疾一日比一日嚴重。
李赫也知曉父皇近乎愚孝的原因。
父皇還是七皇子時因著貪玩誤傷了當時的太子,引得皇後一派更為厭恨,從此想盡辦法想要除掉七皇子和賢妃,賢妃也是當今太後。
賢妃乃是世家大族的貴女,溫順恭良,貌美賢淑,卻被皇後等派系折磨得精神幾欲失常,先帝厭之,將其打入冷宮,永不相見,後來七皇子韜光養晦成為太子又登上寶座,這才將性情大變的賢妃接了出來……
李赫離開皇宮心有所感,便來到墨齋,果然在這裡看見了等候已久的魏承。
魏承跪拜道:“臣拜見太子殿下。”
李赫揹著手道:“照野,起來吧,你與孤之間不必如此拘束。”
原來昨日魏承的一封書信讓李赫為之大震,上面詳細寫著針對東鄔州軍嘩變一事的解決良策,這也讓李赫想要扶持魏承入閣的心情達到頂峰。
他能注意到此子還是要從去歲在萃雲園石刻一事說起。
那日下了極深的凍雪,此子卻從京郊跋涉到園內石刻,可見其堅韌心性。
霍老乃是太子李赫的舅家,霍老徵戰一生,最識為人品性,卻對此子贊不絕口。
李赫便起了觀察之心,時日一長,倒也真覺得此子身有賢能,又寫了一手好字,是個難得一見的人才。
大康的兵權在他和父皇手上,前朝之事卻落在馮兆賢和錢徵之手,這二人皆有長處亦有短處,李赫這些年沒少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人手,但總覺得差些意思,直到魏承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