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教諭卻冷冷看陳海生一眼:“陳學子你也不必激動,待查驗魏承的書箱之後再下定論也不遲。”
陳海生一噎,攥緊拳頭。
老學正的視線掠過幾人,最後才沉聲道:“許訓導,王訓導,你們可將魏承的書箱檢查清楚?”
許訓導幾人早已將魏承的書箱翻了個底朝天,裡頭除了水囊錢袋,也就剩下筆墨紙硯,還有半部殘本……
只是這殘本紙張嶄新,瞧著像是手稿,可所寫內容偏偏又是此次尋回來的舊書中的子部農書。
若是說這是魏承謄抄的也太過荒謬,畢竟這殘本的字數可非一月時間就能謄寫完成的,饒是坊間盲目抄書的好手怎麼說也得用上三四年才能抄到如今厚度。
就在許訓導猶豫之時,王訓導忽然搶過他手裡的殘本一把奪過,大聲道:“學正,教諭,你們看,這應當就是魏承偷盜的殘本!”
陳海生眼睛瞪大,滿是喜色和得意:“人贓並獲,人贓並獲,魏承你如今還想怎麼狡辯!”
商教諭眉毛一瞪,又做作咳嗽一聲,猛地拍兩下椅子扶手:“這麼大的事情有些人怎麼還不來!”
再不來他的好徒兒可就被人欺負死了!
他身後的僕從會意,趁著旁人不注意悄悄離開堂內。
眾人神色各異,一道被押過來的宋學子擔憂看向魏承。
他不作猶豫,上前拱手道:“學正,教諭,我與魏學子共事一月有餘,他整理殘本兢兢業業,心細如發,決計不是那般偷盜之人,此事應當有人從中陷害!”
陳海生一聽這話頓時炸了:“宋學子你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認為是我設計陷害魏承?我知道你樂意攀附魏承的學問,不過學問再好,人品惡劣,倒也不是我們讀書人該追崇的正道!”
“我是敬佩魏學子,但也是覺得魏學子為人正直,袒護朋友從而才敬佩他!”
宋學子看著一臉淡定的魏承,急道:“魏學子,你快像學正解釋說明,這本書根本就不可能是你偷拿的!肯定是有人趁你不備偷偷陷害你!”
陳海生冷笑一聲:“你倒是為他著想,可你看他敢說話嗎?他怕是早都心虛得連話都說不出了!”
此時這部殘本已經被老學正拿在手中,他輕輕翻過兩頁,眉心微皺:“魏承你……”
商教諭暗道不妙,出言勸阻道:“學正,此事應當……”
“學正,教諭。”
魏承上前一步,面龐沉靜,擲地有聲道:“這部殘本的確是我的。”
“你的?”
陳海生呵了一聲:“是你偷藏書館的書!”
老學正又翻動兩頁書,越看越覺得此書有些不對,這本農書不像是百年前的古籍,遣詞造句,時節名令,倒像是今人所撰……
他將殘本遞給下座的商教諭,商教諭與顏公體打了一輩子交道,只粗糙翻看幾頁就知曉這本書全是魏承的字跡!
難道,難道……
魏承神色平靜,拱手道:“學子自幼生於田地之間,感念五穀雜糧於天下蒼生如病中藥,如魚中水,自多年前一場大旱,見過鄉田顆粒不收,農人饑腸轆轆,挖草根,食樹皮,心中悲痛,便生了撰寫農書教民種田和飼養農畜的心思,農書至今已寫三十六集,共三百六十一目,通篇十二萬三千字。”
陳海生張大嘴巴,眼睛都直了:“你,你說謊……”
老學正卻不理會陳海生,只驚訝道:“這本農書真是你一人所創?”
魏承又一彎腰,嘆口氣道:“若是學正不信,盡可派官差去我家書房尋我六萬餘字廢稿,數十萬的字字句句乃學子嘔心瀝血所創,絕無哄騙學正之言!”
老學正早在看這農書第一眼時就察覺到不對勁,為了公正嚴謹還是派官差去魏承家中尋找廢稿。
沒想到官差前腳出去,後腳就傳來幾聲吆喝:“找到魏承家中的萬字廢稿了!”
老學正驚道:“怎麼如此之快?”
為首的官差如實稟報:“有一人稱自己是魏承的弟弟,他已將其家中的廢稿全都帶來了!”
是罐罐!
魏承被人汙衊時情緒未變,如今聽到罐罐大熱天在外面等他,心中便多了幾分對陳海生的厭惡。
老學正等人看過一木箱廢稿,點頭道:“這本農書正是魏承所創,他沒有偷盜藏書館的舊書。”
此話一出,孰清孰黑早已明瞭。
陳海生不可置信,面如死灰,比起不能扳倒魏承,可得知魏承竟然能自創農書這一事更讓他焦心難堪。
同為童生學子,何故魏承總是壓他們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