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 109 章 頭插草標
那夫郎就這麼守在兄弟倆的攤子跟前兒。
他左右瞥過, 見著詢價的人都訕訕起身,他又故作無意道:“我聽說前頭老鑫肉鋪的羊肉可新鮮了,到底是知根知底的幽州人, 這肉吃起來也教人安心不是?”
“老鑫肉鋪?那家鋪子的羊肉太瘦, 又忒貴……”
那夫郎忙道:“瘦也有瘦的滋味,再者貴雖貴, 吃著安心不比什麼都強?他這肉比老鑫家能便宜多少?!”
有些人猶猶豫豫走開了, 還有兩三個人沒走, 不過都面露難色, 翻來覆去擺弄詢問羊羔和母羊斤數和吃糧與否。
魏承一一作答,只招呼著他們看羊。
魏渝圓眼帶笑看著那夫郎:“您這身湛藍棉袍, 瞧著精神又厚實合體兒,這衣料麼,是不是江陵馬磚所産的小繡紋羅布?”
那夫郎上下打量魏渝一眼, 呵了聲:“鄉野小子倒是識貨。”
魏渝哪裡見過江陵的羅布,不過是幼時聽聞爺爺巨細靡遺講過南北兩地多種布料。
這馬磚紋羅布其實也說不上特貴,只比棉布貴上六七文。
他笑著點點頭,又道:“小子又瞧著夫郎十指纖白,俊面紅潤多肉, 家中定是極為富裕,油水甚多, 您養得這樣富態照人, 不知平日多吃高粱苞谷,還是精稻細面?”
夫郎抬高下頜,哼笑道:“當然是精稻細面,高粱苞谷那等玩意兒我們家可是少吃的。”
魏渝用力拍拍手掌:“大家夥可都聽見了!”
夫郎被嚇了一跳,不知道自個兒說了什麼。
魏渝道:“你這夫郎能穿南邊來的紋羅布, 能吃南面來的精稻細面,卻偏偏難為北地所養的牲口?這又是何道理?你吃用南地的糧貨時可曾擔憂那布是不是被南人挑剩下的殘布舊布,可曾擔憂那精細米麵裡有沒有摻和老鼠屎?要知道這南地離著咱們幽州城十萬八千裡,您這時候倒不怕他們拍拍屁股跑沒影兒?夫郎對待北地人如此苛刻謹慎,想來應該碰都不碰那遠在南邊的一點玩意兒才對!”
“夫郎言行不一,是不是故意欺淩我們兄弟年紀小?”
那夫郎眼珠一瞪,沒想到這小子在這兒等他呢!
旁邊人揣揣袖子竊竊私語:“是這麼個理兒,都是北地人,何必為難倆孩子呢?”
“這小子的羊還在吃幹草呢,根本不像是生病的樣子!”
“倆兄弟長得這樣好,說話也在理兒,應當是本分人……”
“我們兄弟的確來自幽州城下頭的鳳陽鎮,來時滿心歡喜,卻不成想剛擺攤子,這十來只肥碩康健的好羊就被這夫郎帶頭挑三撿四,極盡汙衊,咱們同為北地人,往上數數老祖宗定是出自一脈,說起來打著骨頭連著筋,這輩分論起來,小侄兒還要喚各位一聲親阿叔親阿嬸!”
魏渝搖搖頭,嘆道:“咱們百年前都為一家,這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魏承聽到這句話,欣慰地看一眼自家罐罐。
這孩子真是大了,給人挖坑都會背詩了。
“哎呦,什麼幽州城鳳陽鎮的,北地人的老祖宗可都是一個!”
有個娘子道:“小娃子莫哭,阿嬸信你們兄弟!”
見著不少人應和,那夫郎真氣個倒仰:“你這油嘴滑舌的小子,誰是你阿叔阿嬸!”
“阿叔莫惱!”
魏渝上前扯住那夫郎的手腕:“咱們都是實在親戚,來來……”
見著後頭人看不到他們,罐罐回手將板車上一白布口袋塞到夫郎手中:“這是侄兒這些日子挑揀的好的細羊毛,您生得白淨豐腴,若是藍袍外頭再添一件雪白的羊毛小肩坎,那就更為俊美顯臉嫩了!馬上就是年兒,到時您穿著這小羊坎走親戚,家中姑子舅子誰能比得過阿叔俏?”
羊肉貴,羊毛也貴,就是小富人家也少有羊毛絨做小肩坎咧!
再者這小子還真是字字句句往人心眼裡誇啊!誰不樂意被誇年輕貌美?
夫郎差點被忽悠瘸了,害了聲:“你這滑頭小子別來這套!”
話雖這樣說,他手裡的布袋沒鬆手。
魏渝放低聲音:“阿叔,別裝了,我知道咱們都是同行,說句實話,您也能看出我家公羊母羊品相如何,就說放在整個幽州城,我家的羊也不比旁人家的差!這個您認不認?”
夫郎猶豫一會兒,看一眼那圈裡肥碩幹淨的公羊母羊,不太情願哼了聲。
魏渝笑一聲,繼續低聲道:“您嘴碎點……”
夫郎嘖了聲,瞪眼睛:“你這孩子咋說話呢!”
“侄兒還沒說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