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裴玄忌一覺睡醒後才發現的。
雲知年正在騎馬,為了方便趕路,他未像尋常一般挽發,而是將一頭青絲隨意地束成馬尾綁在腦後,但這並沒有折損他的美貌,反而更顯清爽朗致,他身子弱,不同於裴玄忌這幫常年在馬背上討生活的手下,所以馬騎得極慢,曹伯則因為年歲大了,也慢慢在騎,陪在雲知年身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雲知年還不時朝裴玄忌所在的馬車望上一眼。
正對上掀開車簾在隊伍裡尋他的裴玄忌。
裴玄忌的眉悄無聲息地皺了皺。
“上來。”
他沉聲命令雲知年,言簡意賅。
雲知年有些懵然,他看了眼裴玄忌,又扭頭看了眼身側陪著的曹伯,曹伯對他道,“將軍喊你,你過去就是了,我早前就讓你不要再騎馬了,乘馬車也能少受些累,回頭累病了,心疼的還不是將軍,你都不知道將軍有多在乎…”
“曹伯。”
裴玄忌表情不善,“你最近的話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曹伯立即緘了口。
裴玄忌便又對雲知年道了一句,讓他上馬車。
雲知年只好重回馬車,結果剛進車廂,就迎接了裴玄忌好一通質問,“你怎麼跑到外面騎馬去了?”
“你以前服用過寒藥,身子比一般人人更病弱畏寒,須得好好調養才能恢複,我們又常要連夜趕路,萬一凍壞了怎麼辦?”
“是不是有人說了什麼,所以你才會下去騎馬的?是誰,你告訴我,我去教訓他!”
雲知年沒有想到裴玄忌的反應會如此之大,他默默等裴玄忌劈頭蓋臉一通話罵完,才輕輕開口。
“沒有的。”
“是,是你不讓我在你身邊的。”
“所以我才…”
“我何時不讓你在我身邊了?”
裴玄忌無語,他撐著額,仔細想了會兒才道,“我只是沒有上你,並不代表不讓你留在我身邊啊?我們此次出行匆忙,就這一輛馬車,你不在這裡還能去哪裡?”
裴玄忌說罷,卻見雲知年更是一副失措的模樣,甚至因為緊張焦慮,又不自覺地在摳自己的掌心,不由輕嘆一聲,抓住了他的手。
裴玄忌能猜到是怎麼一回事了。
雲知年從小爹孃早死,他一個孤苦無依的小孩要帶著自己的孿生弟弟百般討生活本就不易,後來,又輾轉跟自己的義父,自己的君主,甚至是姚越有過諸多交集,但這些男人,多是隻貪圖他的身子,他們表達喜好的方式,也就是親他,摸他,抱他,而從未好好善待過他,所以,雲知年根本就不懂得如何去愛一個人,也不懂得分辨男人的真實意圖。
這也是為什麼,雲知年會一次又一次地逃避自己對他的愛。
因為雲知年不懂如何去愛人,他只當自己配不上裴玄忌的愛,不值得裴玄忌愛,也無法回應裴玄忌的愛,所以寧願將自己抽離出去。
即便這樣很痛苦。
裴玄忌的心軟了下來,“年兒,我從來沒有說過要你離開我身邊,我現在不碰你也不是因為我已經厭棄了你。”
他望進雲知年那仍略有不解的眸裡,“總之,你再給我點時間,我定會給你一個答複。至於現在,你好好留在車廂裡,喏,這車廂有一張小榻,還有一張軟椅,我們一人一張就是。”
又過了三日跋涉,裴玄忌終於率軍抵達關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