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沒料到,曹伯的話竟一語成讖。
將近年關,長街置辦年貨的百姓熙熙攘攘,來往行販亦絡繹不絕,加之自從江寒祁同鐘後和解,宣誓效忠朝廷的州縣長官今年紛紛進京述職,一時間,街邊馬蹄淩亂沓至,端得是擁擠。
裴玄忌攜了十多名侍衛,策馬穿街而過。
他心裡惦著事,所以當馬頭越過香樓下的一條巷道時,神情略略恍惚了一瞬。
因他看到一個酷似姚越的人影正鬼祟地往巷口深處一拐,轉瞬消失在眼前。
裴玄忌的目力向來甚好,很少會出差錯,而事實上,姚越自被江寒祁打入內廷大牢再放出來之後,已很久未在太醫署露面過了,行跡難尋。
他這次進宮,心裡其實並沒有太多把握,現在這人既然出現在了眼前,哪裡還有放過的道理?
“隨我追!”
裴玄忌調轉馬頭,向前奔去,奈何巷道狹窄,馬進不去,裴玄忌只好下馬,閃身進巷。
幾個侍衛見狀,也拔刀下馬,緊隨其後。
這道巷口實是外淺內深,越往裡頭走,就竟越錯綜複雜,雜物幾乎堆滿了兩邊的過道,隨著眾人的走近便傾倒些許,揚起的塵埃漫漫,哪裡還能見到姚越的身影。
暮色漸濃,街邊的燈籠已次第亮起。
小巷卻依舊一片深黑。
裴玄忌握劍的手微緊了緊,這時,他側耳聽到巷壁上方傳來了一聲細響,忙下令喝道,“有埋伏!快跑!”
裴玄忌話音剛落,就有一波黑衣人從小巷牆頭藏身之地一躍而下,而另一波黑衣人則從巷裡暗處湧出,刀光劍影瞬間籠罩了裴玄忌幾人。
侍衛們反應極快,迅速列陣保護,奈何這幫黑衣人也並非等閑之輩,裴玄忌只跟他們過了幾招就認出了他們的身份:正是鐘霆的人。
他們此前在戰場上也略有交手,各有勝負,但總歸是裴玄忌要更強些,他冷笑一聲,劍光如電,配合手下擊退了一波來犯的黑衣人。
另一波黑衣人卻旋而死纏爛打了上來。
還真是不要命的打法。
同當初在青陽江上遇襲情形一模一樣。
裴玄忌思及正是那次,自己同雲知年共同患難,還有了肌膚之實,這一分神,右肩就被劈中一刀。
裴玄忌硬生生地挨下這一刀,神色巋而不動。
“你們先走,回去通傳一聲,增派人手!同時護好將軍府!我來斷後!”
裴玄忌自恃武功高強,便咬牙先行掩護手下侍衛順利退出巷口,然而,就在他亦也突圍成功之際,一縷迷煙卻從那深巷中嫋嫋而出。
他忽然感到一陣暈眩,視線也開始模糊。
就在這時,他好像又看到了姚越。
姚越正從巷深處邁步走出,旁邊一同走來的人吊著一雙下三白的眼,正是那鐘霆。
呵,沒想到,還真給他們引出來了。
姚越這小子,暗地裡居然投靠了鐘氏。
裴玄忌迅速以手捂住口鼻,同時用齒咬破了些舌尖,疼痛讓他的頭腦迅速清明,他佯裝中了迷煙,臥躺倒地,手中長劍亦也應聲脫落。
“姚太醫的藥當真有用啊,瞧這裴三,平日裡不是有能耐得很嘛,上次在戰場上還一箭射穿了我的手背,害我這只右手至今仍像被廢了一樣,如今落在我手裡,看我怎麼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