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知年拼命搖頭,他那疼到發直的手臂陡然生出些本能的力氣,竟拂開了裴玄忌的鉗制,轉身往書架後躲。
“你在堅持什麼?”
雲知年躲得太快,裴玄忌雖及時做出反應,但仍只拽住了對方的一片衣袖。
“你不舒服啊,不舒服就要看大夫的,說起來,為什麼你每次都會如此抗拒看大夫?”
“我記得,你以前就總不願意看大夫,雲知年,你這是諱疾忌醫知道嗎?若是你當真有何疾患,沒有及時醫治,是…是會…有危險的!”
裴玄忌思及當初雲知年同自己在隴西一起度過的那段時光,有時他做得太狠傷著了雲知年,便會喚大夫過來,有時裴劉氏見雲知年瘦弱,也會叫大夫上府裡來給雲知年調養身子。
但每次,雲知年都會支吾拒絕。
就連大夫開的膏藥,他也不大願意抹。
裴玄忌只能把亂動的人兒按在被褥間,懲罰似的拍打幾下tunrou,等雲知年徹底安靜下來,再給他抹好藥。
對待如此倔拗的雲知年,有時,只能強來。
裴玄忌做好決定,便拽緊那截衣袖,聲調冷硬地道,“我數到三,你再不肯出來,我就把你捆去床上,讓大夫來看,一,二…”
一方小小的書架怎麼可能擋得住裴玄忌。
裴玄忌使了暗勁,將雲知年往自己身邊帶。
雲知年扶抓架壁的手都泛了白也阻擋不住裴玄忌,萬般無奈之下,雲知年低聲吼道,“我就是不喜歡看大夫!”
他的嗓音正在顫抖,似是還夾雜著細細的哭腔,由此染上了一絲悽楚。
“大夫給我看病,就要給我把脈,要摸我的面板,若是那處的傷,還要扒開來看,我不想,不想…”
誠然,不是每一個大夫都像姚越那般沒有醫德,藉由看病上藥之機,輕薄褻辱他的身子,可被姚越口口的那些年,這些回憶早就像一根針般,深深紮在了他的心底。
他要張著腿,把自己最醜陋不堪的地方給人看,還要忍受對方沾滿藥膏的指,甚至於,在服用寒藥的那幾年,姚越還會在每次為他檢查完身體後,用蠟油燙他傷他,用夾子夾他…只為欣賞他屈辱痛苦的表情,在他被弄到傷痕累累之後,再為他看病醫傷。
他不願看大夫,既是怕體內的蠱蟲被發現,也是怕再經歷那些猶如噩夢般的情形。
淚水毫無徵兆地落下。
雲知年哽著,輕聲地向裴玄忌哀求,“阿忌,我當真沒事的,你不要迫我看大夫了…”
“不行。”
裴玄忌默了幾息。
但最終,還是沒有同意。
他動作強硬,“時間到了,既然你不肯配合,那就如你所願,我會綁著你強迫你看。”
“跟我走!”
“我不!”
雲知年拗著勁兒地同裴玄忌對抗,許是兩人太過用力,只聽得“轟隆”一聲巨響,書櫃在裴玄忌的怒火中轟然倒塌,層層疊疊堆積著的書籍如瀑般傾瀉而下,揚起一片塵埃灰霧。
而一個被被藏在書後的木箱也隨之墜落,箱蓋應聲而開。
剎那間,一疊早已泛黃的信紙若雪飄撒遍地,而在這堆信紙中央,還仰面躺著一隻小小的,精緻的木雕。
兩人同時怔在原地。
“這…這是什麼?”
雲知年下意識地彎下身,想要拾起那隻木雕,卻被裴玄忌搶先一步奪走。
可即便如此,雲知年還是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