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未說完,卻忽然被執住手。
“我會幫你的。”
“年…”
柳廷則鼓足勇氣。
可到底是個讀書人,只這麼一點簡單的動作,臉皮便立時生了紅,他想學裴玄忌那樣無恥無賴地喚一聲年兒,可話到口邊,卻怎的也出不來口。
這驚慌之下,手便握得愈加用力,雲知年白皙的手背都被攥出了幾道紅印,“總之,我不會讓你白跑這一趟的,你相信我。”
“好,我相信,柳大人,你先松…”
“雲知年。”
柳廷則深吸一口氣,“你不要同裴玄忌走得太近。裴千峰根本就不喜歡他的這個小兒子,你就算再如何討…討好他,他都幫不了你。”
柳廷則的話幾乎是從臼齒中,一字一字含妒帶恨吐出的。
“你覺得,我是在討好他,利用他?”
雲知年眸光一黯,旋即便毫不猶豫地仰頭注視向柳廷則,臉上是不帶有一絲溫度的冰寒。
“難道不是…”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不要誤會…”
柳廷則似有些發惘,可這話已然說出了口,便是斷然沒有再收回的道理了。
雲知年討好裴玄忌,侍奉裴玄忌,就是為了利用裴玄忌去爭得裴氏的心,阻撓鐘裴結盟。
原來,這就是柳廷則心中所想。
倒也不能完全怪柳廷則的揣度。
畢竟自己在他人的心目中,大概就是這麼一個不知廉恥,為達目的手段下作的妖宦。
雲知年自嘲撇嘴,心卻沒來由地一疼。
他還記得自己初見柳廷則的那一晚,柳廷則趾高氣昂,驕矜自傲的模樣,像極了年少時代,同他一起在學宮讀書,還未遭受到侵犯時,那個意氣風發的孿生弟弟,小景。
心中便也由此對他産生了一份親近保護之意。
這些年,他為柳廷則,苦心算計經營,自是有自己的一份私心,但也實在是因為,官場如潮水,不進則會廢退,更何況,柳廷則身為帝黨之首,早已成為後黨的眼中尖釘,他明裡暗裡為柳廷則擋下了多少迫害,才能保得柳廷則和他老孃在京中今時的尊崇安閑。
柳廷則於他,亦也恭敬有禮。
他們二人也曾徹夜對談,也曾花前讀書…柳廷則也曾像小景那樣,會向他傾吐被老孃迫著去相看人家的煩惱,他亦會耐心為其開解。
他以為,他們二人間當真是有幾分情誼在的。
可到底,柳廷則不過也是這樣輕看他。
“我同阿忌的事,與柳大人無關。柳大人,告辭。”
雲知年一字一句,表明心跡。
“你同他之間…難道…”
柳廷則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突然追上前,扯住雲知年的袖口。
因著用力,指節透過那一層薄薄的布料,重重碾過腕骨的面板,那向來,溫和的臉上竟陡然現出幾分隱忍的沉怒。
“難道是認真的?”
“不可能。”
柳廷則搖頭,聲音發澀,“你不是…你不是皇上的人嗎?你喜歡皇上不是嗎?我一直以為你喜歡皇上的。”
“柳大人,放手。”
雲知年冷冷打斷柳廷則的呢喃,他回首,遙遙望去一眼,眼神裡卻空無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