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說,是你,假傳旨意,間接害死了他!”
雲知年默了幾瞬,半晌才抬起那雙淺茶色的眸子,沉沉將視線移來。
“他若不死,如何激起民憤?”
“犧牲他一人性命,換來的,將是更多人的性命,如此,有何不可?”
“更何況,你知不知道,那人其實早被後黨那邊的人收買,他哪裡是手握證據,分明是要毀掉證據。”
雲知年聲音很輕。
落在楚橫心上,卻如同巨石擲地。
他跨前一步,按住雲知年瘦削的雙肩,英俊的面龐上全然都是痛心。
“當…當真是你?”
“和之,你…”
楚橫喃喃著,難以置信地說道,“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從來都是這樣。”
雲知年不著痕跡地避開楚橫的碰觸。
他肩上有傷,是昨晚被江寒祁摜住身子時撞到鏡面上的,那鏡面霎時四分五裂,碎成了無數片,有一些紮穿了他的皮肉,剜出淋漓的鮮血,現在仍舊在隱隱作痛。
雲知年皺眉,將痛楚壓制住,對楚橫道。
“是你不曾瞭解過我。”
“若無其他事,我就先走…”
“等等!”
楚橫攔住雲知年,“裴玄忌的事,我派人查清楚了。”
雲知年神色一頓,止住腳步。
“是陛下給了他令牌,讓他這段時間可自由出入皇宮,隨意賞玩,而且昨日陛下召見我,說的是,暫不要動他。”
楚橫觀察著雲知年的表情,“而並非是你此前告訴我的,要我尋機殺掉他。”
雲知年抿唇,久久不語。
楚橫也不肯放他走,就那麼用身體攔著,將人困在這一方偏隅角落之中。
驀地,雲知年輕笑出聲,他那雙美潤如玉的眉眼間泛起近乎天真的殘忍,飽滿的唇瓣微微上勾,揚起好看的弧度。
“那你呢?楚統領,你是要聽我的話,還是要聽陛下的話。”
“我…”
這回,反輪到楚橫失語。
他掙紮著,扭捏著,似是在尋合適的措辭,“大晉建於亂世,江山是從馬背上打下來的,兼併戰爭遺留下來的各大節度使,州府督軍個個都能擁兵自重,根本不將君主放在眼裡,但總歸,大晉還是要倚仗這些人的,這些節度使中就屬隴西勢力最強,現在,他的兒子裴玄忌既然肯主動入京示好,皇上自然不想放過這個機會…我覺得,還是要以皇命為重。”
雲知年已然明白楚橫的立場,不欲多言,冷然揮手道,“好了,楚統領,讓開,我要回去了。”
“和之…”
楚橫又一次喚起雲知年的表字。
雲知年未有應聲,只腳步微頓了頓。
然而,就在他邁步從宮牆死角走出時,卻瞧見一個人影倉皇跑過。
有人!
有人偷聽到他們方才的對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