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自顧地去取了盆和布巾,去隔壁的盥洗用的殿房,打來點兒水。
他昨晚一夜未眠,已將這偏齋的佈局陳設,摸得清清楚楚。
接完水後,姚越就迫不及待,想替雲知年擦身,順道處理傷口。
哪知,姚越剛要去解雲知年的外袍,他便就掀開眼皮,茶色的淺眸覷去一眼,隨即輕聲道,“你放那裡,我自己來。”
若非江寒祁常勒令他處理傷口,雲知年自己其實不大在意身上的傷,也並不想處理。
姚越心虛嘟囔,“公公身燙手軟,恐怕做不好這些粗事。”
但僵持一會兒後,還是將布巾遞了過去,眼光卻仍停著不動。
雲知年抬眸看他。
姚越只好道,“我去替公公尋件幹淨的衣裳換著。”
他背過身,耳後聽得水流嘩嘩聲,很難集中精力,可在翻弄櫃裡的衣裳時還是傻了眼:
莫說是褻衫褻褲了,雲知年的衣櫃中,連件像樣的中衣和常服都沒有。
全是宮袍。
暗蟒色的長袍,或被懸在櫃中的橫樑上,或被疊放在櫃箱下面,像一條條陰冷的蛇皮,蟄伏若毒。
姚越的眼皮重重一跳。
最後,只能隨意取了一套拿回給雲知年換上,再為雲知年處理起外傷。
姚越極是細致妥帖,甚至給雲知年的臉也抹了傷藥:那上頭有一道掌印,不算十分明顯,現下只餘下淺淺的痕跡。
可待他拿出給那處塗抹的傷藥,正迫不及待欲要動手時。
雲知年的臉卻倏地白了白。
“姚太醫,那裡就不用了。陛下…陛下說他不喜歡。”
“哦,好。”
姚越滯默了會兒,想起了什麼,從醫箱裡翻出一瓶脂油膏,“公公下次,下次再承歡時,可以事先在那處抹上一點這個,能少受著些苦楚,原是,給宮裡妃嬪用的…但公公也知道,陛下不怎麼寵幸妃嬪,所以也沒人去太醫署拿這個,倒不如公公留著,也算是…物盡其用。”
姚越一番話說得顛三倒四,舌頭打結,險些咬落了牙齒。
他以為雲知年定會羞恥,會難堪,畢竟雲知年是個太監,卻要去做那些嬪妃們才需要做的,服侍君主的事情。
可是,雲知年卻並沒有什麼表情,他漠然接過,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極是淺淡的笑痕,“好。多謝大人美意。”
沒看到雲知年羞恥的樣子,姚越莫名有點沮喪,又將那兩株野山參拿上道,“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這個我帶回去先熬著,下次來看公公時再給公公服用。”
“你如何出去?”
雲知年叫住他問。
姚越道,“我自有法子,攀牆就是,公公就莫要操心了。”
姚越昨晚把偏齋摸得清楚,所以發現這偏齋當中有一處牆要比尋常的稍稍矮些,應是被人刻意鑿開的,正適合落腳進出。
他沒有細想這裡頭有何緣由,只是覺得,要趕緊趁人發現之前,離開和歡齋才是。
*
姚越回太醫署時十分順利,並未被何旁人瞧見。
太醫署內悄靜無聲,一些小醫士應是被人支開了,署裡便就只剩陸儒和一個做雜事的小太監留守。
“又去哪兒了?”
陸儒正指揮那小奴才添柴煎藥,冷不丁一聲斷喝,險些嚇破了姚越的膽。
“雲公公受了傷,病有些棘手,耽擱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