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遺囑
◎“我好像要死了。”◎
原來人死前真的有走馬燈啊。
謝景珩眼前忽明忽滅,記憶的碎片終於掙脫時間桎梏,像無聲的電影近在眼前。
他看見幾乎沒見過面的媽媽溫柔地望著他、爸爸講故事哄他睡覺時他總是講話、哥哥練鋼琴他在旁邊寫暑假作業、葉青梨和他一起坐在高一課堂上傳紙條、放學鈴聲打響葉青予從高三樓飛奔過來……然後是……江潯。
耳邊嗡鳴,時間加速坍塌,卻拼不出一個完整的畫面,他有點慌,或許是太想見到,他甚至聞到了江潯身上的熟悉冷木香……
“嘭”地一聲門開。
再睜開眼,他看見江潯就在眼前。
如果可以的話,他現在會飛奔過去撲進江潯懷裡。
謝景珩一下子眼淚砸下來。
他真的……太害怕了。
他已經學著獨當一面解決太多事情,可很多事就像現在這樣解決不了。
他會害怕,他有無數次想躲回十八歲,盡管十八歲沒有江潯。
可他躲不掉。
不過一次,江潯在了。
幸好江潯沒有讓他等很久,幾乎一瞬間,江潯沖過來抱住了他。
葉青梨跟在江潯身後跑進來,看到屋內的狀況呼吸一窒。
房間裡一片狼籍,描著工筆花鳥的地板磚上滿是血和碎瓷片,根本分不清是誰的血。
謝景珩染血的襯衫領口開著,青筋凸起,倚在床頭仰著脖子,清瘦的上身細微顫抖,額頭都是冷汗,面色蒼白如紙,嘴唇還掛著鮮血,有種詭異的旖麗。
葉青梨沒來得及上前,謝景珩就被江潯罩進懷裡。
趙啟對突如其來的闖入還沒反應過來。幾個保鏢不必吩咐直接上前把他壓住,趙啟破口大罵,被保鏢拖著出門。
葉青梨反應過來,用高跟鞋狠狠踹了趙啟一腳。
“這邊我去處理,你們去醫院。”葉青梨對江潯說。
被熟悉的氣息包裹,謝景珩強撐的精神一下子散了,碎瓷片從手心滑落。
江潯又急切又小心地把他抱起來,幾乎是飛奔著。
江潯抱著他坐上車,懷裡的人連呼吸都幾不可聞,他心慌得不知所措,一遍遍叫他的名字。
謝景珩勉強提了口氣,“好疼啊,江潯。”
可能是因為他在哭,江潯反而鎮定了,“沒事了,很快就沒事,別哭,一會兒就到醫院。”
江潯擦掉他的眼淚,一遍又一遍。
不知道是情藥還是摔的脊椎,謝景珩心髒快要蹦出胸口,他眼前明明滅滅,想看清江潯的臉都做不到。
郊區到醫院很遠,其實根據經驗,他覺得自已熬不到那時候了。
他低聲說:“我好像要死了。”
“謝景珩!不會的,堅持一下,不會死的,你要是敢死我跟你一起死!”江潯抵著他的腦袋,聲音有些發抖,近在耳邊卻又不真切。
他的瞳孔開始失焦,嘆息般吐出一口氣,“你不會的。”
他說了好多次不要在一起,最終好像還是這麼個結果。
他後悔過早地糾纏江潯了,在江潯的十九歲,影響了他之後的人生軌跡。
他不需要江潯為他做什麼犧牲。那時候江潯有自己的追求,他只想送他一程。
現在江潯年少有為、前途無量,他不想拖累他讓他照顧自己後半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