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噩夢
◎“你在…發抖?”◎
謝景珩等了一會兒,樓下沒什麼動靜,江潯似乎真的是來睡覺的。
不管是主動護他還是對他撒嬌,有時候他感覺,江潯和以前太不一樣了,每次江潯展現出這不一樣的一面,他就有些不知所措。
以前他要這要那,江潯雖然對他予取予求,但是不會有過多的關心,從來不和他撒嬌服軟。
他也習慣了,江潯就是這麼個冷的性子。
現在江潯老上趕著他,反而讓他不自在。
他對江潯,情緒越來越複雜,兩個人之間越來越理不清楚。
理不清就先這樣吧,謝景珩關了燈閉上眼,他今天有點累了,身體狀態不太好,很快就睡過去。
夢裡是十歲那年加州海灘,盛夏陽光灑在他身上,他在沙灘上赤腳奔跑,彎腰撿了一個彩色貝殼,想給爸爸和哥哥展示,轉身看見爸爸和哥哥在遮陽傘的躺椅上,笑著看他。
“熱不熱,回來喝口椰子汁。”爸爸朝他招手。
“我們一會開車去看日落吧,預計今天有粉色晚霞哦。”謝承鈞說。
他看著車窗外城市盡頭連著粉紫色的海,金色柔光的夕陽搖晃,很安心,睡著了,
再醒來,謝景珩發現自己坐在被撞擊後的駕駛座裡,懷裡抱著滿身是血的人,他看不清人臉,心裡卻知道自己要救他。
雨刮器還在瘋狂擺動,雨水卻穿過碎掉的擋風玻璃砸在兩個人身上,混著血水。
他抹了把臉,奮力扒開車門找人求助,卻一下子從車裡跌下來,整個下半身都是血,怎麼努力都一動不動。
他心裡似有直覺,覺得警察就在前方不遠,卻看不見這邊受傷的人,聽不見他叫喊。
他想沖過去叫人,於是用雙臂向前挪,柏油馬路粗糲的石子劃得身上生疼。
再一個瞬間,身後的汽車突然爆炸,熱氣把車體沖擊撞上金屬欄杆,金屬變形的尖嘯穿透夢境。
謝景珩猛然睜開眼。
原來是夢。
他胸口不停起伏著,整個人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冷汗順著脊背滑落,在失去知覺的腰上悄然斷掉。
劇痛卻從腰椎一直持續到腳尖,叫囂一般好像要把他整個下半身絞碎。
謝景珩顫抖著翻身,在床頭櫃抽屜裡摸出止痛藥,抖著手摳出藥片一把幹吞下去。
之後就是靜靜等待藥物起效。
口中嘗到血腥味,他意識到下唇被自己咬出血了,後知後覺大概已經過了半個小時,止痛藥卻絲毫沒有發揮作用。
謝景珩把手指幾乎掐進腿裡,感知著好像不屬於自己的身體。
“你看,沒有感覺的,所以,別痛了……”他輕聲對自己說。
明明都沒有感覺了,卻還是會神經痛,他想起複健醫生說,“這不是你的神經在痛,是記憶在痛。”
他知道自己的心病。
以前哥哥保護他卻死了,今天江潯也是這樣護他。
傷的位置再偏一點,就是脖子和頭了。
他後怕。
謝景珩認命得伸手去夠輪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