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就沒想過,我可能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見死不救,亦或者是為了逃生濫殺無辜?”
沉默片刻,南澤搖頭:“你不會。”
蕭以安挑眉,笑起來:“喲,這就開始護短啦。”
“不是護短。”南澤聲音不大,卻沒來由地堅定:“南風殿下把緣生訣下在你身上,就說明你無論如何都不會放著百姓不管。”
忽然提到南風娘娘,蕭以安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一下。
其實他向來比較自由,從不忌諱什麼,但唯一知道這段過去的天尊和月老顯然一直以來都很在意,以至於這麼幾千年他幾乎沒有從親近的人口中聽到過這個名字。
蕭以安一下一下揪著身旁的幹草,嗓音帶著些不易察覺的落寞:“南澤,我應該怪誰呢。”
“我本可以像其他生在仙都的孩子一樣,有點能耐便下凡歷練受封法號,沒能耐便高高興興活一輩子,甚至不用擔心挨餓受凍,也難能碰到什麼波及仙都的戰爭。”
卻在十幾歲就被自己的母親親自下了緣生訣,此後生死同一個魔頭綁在一起,甚至不敢與身旁之人走得太近,千年時光空餘孤獨滿身。
蕭以安一條胳膊搭在曲起來的膝蓋上,垂著腦袋,像在想著什麼,又像是在發呆。
“算了,誰讓母親沒把她的活幹完呢。”他抬起腦袋靠著牆,閉上了眼睛,聲音又恢複了一貫的笑意綿綿:“兩代人換六界和平,不虧。”
“虧不虧不是這麼算的。”
南澤的聲音突然近在咫尺,蕭以安驚地睜開眼睛:“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剛剛。”南澤淺笑,坐在他旁邊,把他抱進懷裡:“你要是為了六界賠命,那才真的是虧大了。”
蕭以安眨巴兩下眼睛:“那怎麼才不虧?”
南澤想了想,烏黑的眸子裝著蕭以安:“跟我殉情吧,不算虧。”
“……”蕭以安微笑:“大逆不道。”
南澤笑著湊過去,吻了他的一下眼角:“南風殿下也不可能讓自己唯一的孩子因此仙殞。”
諸如此類安慰的話蕭以安不知聽天尊和月老說過多少遍。但南澤說的就是很中氣十足。
他動了動,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那是,母親自然想不到半路冒出個你。”
南澤看著他,沒再說話。
南風娘娘在世時的確很忙,不會花很多時間去陪孩子,卻也稱得上一聲好母親。虎毒還不食子,一個正常的母親再怎樣也不會狠心到給自己孩子下這麼狠毒的詛咒。
萬事萬物相生相剋,南澤相信一定不會有無解的東西。他對消亡沒有任何恐懼,但一想到仙君要跟別人同生共死,留他一個人像個插足的第三者,他就沒來由一陣火氣。
有那麼一瞬間,蕭以安覺得南澤眼神有些涼,可回眸看的時候,他表情又盡是溫柔。
是……錯覺吧。蕭以安想。
七日祭的第一日一直忙到夜半,午夜已過,南澤才聽到腳步聲。
“來了。”他輕聲喚醒蕭以安,扶他站起來。
蕭以安揉揉脖子打了個哈欠:“哪呢?”
“……”仙君是不是過於鬆弛了。
來的只有江大公子一個人。他依然一身黑衣,不過沒有戴面罩和披風,走過來時步伐不緊不慢,每踩一步都給人強烈的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