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以安說：“若村民都沒有收到訊息的話，只有兩種可能：第一，酋長不負責任地自己離開了這裡；第二，酋長出門即被擄走。”
南澤道：“後者。”
蕭以安和他想法一致。
即便要離開，酋長也不可能一口幹糧、一件防身的器具都不帶，就這麼像逃一樣離開。
更大可能是被誰抓了。
兩人不約而同扭頭，目光集中在屋子裡側的一個房間。
那是阿智的房間。
蕭以安走過去，緩緩推開門朝裡看，眉心一皺：“不在。”
南澤欲言又止了好幾次，最終看向蕭以安：“還有第三種可能。”
蕭以安挑挑眉，示意南澤繼續說。
南澤斟酌了一下用詞，說得委婉：“酋長是自己去投奔別人的。”
迄今為止，這個“別人”指誰不言而喻。
至今從未露面的，海和尚。
若說村裡男人的死亡順序是按照打獵數量從高到低排的，那麼毋庸置疑第一個死的應該就是酋長。可酋長安然地活到現在，男人死亡的順序依舊那樣排列，卻把他跳過去了。
而昨晚，阿智不敢睡的理由是害怕妖怪……
蕭以安雙眸微動：“阿智見過海和尚？”
南澤沒繼續說。從他們見到酋長以來，酋長一直表現地都像是一個兢兢業業的領袖，但南澤總擅長看透邪惡。他卻下意識不希望蕭以安也面對這些。
蕭以安彷彿知道他想什麼似的，笑著抬手揉揉他的腦袋：“哎呦，小朋友長大了，知道護著我了啊？”
但實際上……蕭以安見到過的、經歷過的比南澤想象中的多得多。他從來不是南澤眼裡悲憫眾生、心懷大善的神仙。
南澤小的時候，總是蕭以安這樣護著他。每回帶他下凡間，蕭以安都會再三確定這回出門不會碰到什麼過於恐怖血腥的場面，即便真的遇到了也會直接把南澤變回原形縮小後收到自己腰上的錦囊裡，一次都不讓他看見。
他知道過度保護對修仙者從來都不是一個好的成長環境，但不知道為什麼，他不捨得。
明明是撿來的野崽子，他對南澤卻處處不捨得，總怕磕了碰了，更怕……更怕南澤撞見了他雙手沾血的模樣，南澤大概會覺得他也是個魔頭吧。
蕭以安說不清自己這兩千年來究竟是什麼心理，總之，用月老的話來說就是，他跟南澤之間多了一種別的師徒不可能有的親近感，就彷彿……無論多親近都是正常的。
可別的師徒之間根本不會那麼親近，即便關懷也是長輩對晚輩應有的，晚輩通常只有聽的份，哪有他們倆這樣彼此護著，一個像護崽子，另一個像頭狼圈地。
別的徒弟也不會因為百年不見自己師尊而一瞬間突破修煉界限化為人形，然後百年裡著了魔似的滿天下找人。
當然，在南澤的威逼利誘下，這些話月老一個字都不會對蕭以安說。他可是月老，堂堂姻緣神，怎會不知南澤腦袋裡想的什麼？
想到月老，南澤有些擔心：“那個月老廟，用月老的名號招搖撞騙，會不會給姻緣司帶來麻煩？”
“會。”蕭以安點點頭，一邊出門一邊說：“但是不用擔心，那都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他應該早就解決好了。”
方才蕭以安在阿智的房間轉了一圈，沒有感受到什麼陌生的氣息，腰間玉環也一動不動。
這趟下來，蕭以安感受挺明顯的。凡是請得動他老人家的，必定與那魔頭相關，可蕭以安一落地就能知道，這裡沒有那種級別的魔頭。
但那魔頭的氣息又隨處可見，狗皮膏藥似的纏著他，讓他不厭其煩。他不敢確定這一切究竟是魔頭本身還是他培養的羽翼，但無論哪樣他都不敢掉以輕心。
那個被他鎮壓了三千多年的魔頭，到底又在作什麼么蛾子。
每次看到蕭以安若有所思的樣子，南澤都有一肚子話想問。但蕭以安聰明，他有些害怕蕭以安發現他心底的某些齷齪心思。
南澤抿抿唇，跟著蕭以安拐進了小鎮。這裡儼然一副荒廢的模樣，攤位蒙了一層厚厚的雪也無人打掃，倒是草木神的門神廟還是香火不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