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南澤覺得蕭以安漸漸開始靠近他了。不再像最初那樣經常忘記自己帶了個人,也不再總是自顧自地趕進度查線索,從一個人慢慢變成了兩個人,並逐漸習慣了討論。
娘娘殿燃著蠟燭,最中央生著火堆,十來名村民在牆根排開,歪著腦袋昏睡過去,蕭以安盤腿坐在火堆邊,南澤坐在他身旁。
“你知道海和尚麼。”蕭以安問。
南澤眼神微微動了動,回過神:“聽說過。鼈首人身,足長而無甲,屬水鬼。”
其實相比海和尚,南澤更關心蕭以安的身體狀況。方才石姬那一掌用了十成功力,南澤清晰地看到蕭以安的臉色瞬間白了下去。
但蕭以安只是笑笑,讓他生點火,說有點冷。
蕭以安看一眼綁著軟劍的石姬,又扭回頭,眸光晦暗不明:“海和尚比水鬼更難纏,體型巨大,頸長而極柔韌,不僅有蠻力,還有一定的法術,這讓它們一旦出現便迅速稱霸一方。”
整個漠北家家戶戶供著的假娘娘殿,存在的作用是為真娘娘殿的石姬篩選祭品,而石姬並未用過這些祭品,也從來不曾護佑過漠北,活人祭品全都獻給了海和尚。
現在更重要的問題是,漠北人究竟知不知道這個荒唐的供奉體系。
方才蕭以安迎上那一擊用了不少靈力,南澤也在盛怒之下攻擊了石姬,石姬如今奄奄一息,即便收回軟劍也沒有了任何反抗的力量。
蕭以安揪兩下南澤的袖子,聲音有些軟:“去給她解了吧。”
南澤皺眉,看著蕭以安:“我看看你的傷。”
“她一個才死了不過百年的鬼魂,哪傷得了我。”蕭以安笑笑,扶著他站了起來:“乖,把劍收了,還有事情沒問清楚呢。”
一股煩躁的情緒突然湧了上來。
兩千年來,南澤素來喜怒不形於色,很少露出什麼比較強烈的情緒,即便有……也全都是因為仙君一人。
南澤傾身上去,一把抓住蕭以安的手腕,力道大得蕭以安手腕傳來一陣鈍痛。蕭以安沒料到南澤這個反應,有些驚訝,本能地喊了兩聲:“哎哎哎你……你幹什麼?松開,疼!”
南澤的瞳孔又恢複到了深藍色。
手上力道撤開,蕭以安看著面前的南澤,收回手揉了兩下,莫名一陣心虛地摸摸鼻子:“哎呀,我脈象本來就亂,不是……”
南澤一言不發,沉默著走到石姬旁邊,撤了劍,而後悶悶地站在蕭以安後面。
腦袋上隱隱冒出了一對耳朵。
蕭以安也不知道自己心虛個什麼勁,躲躲閃閃不敢看南澤。他蹲下身檢視歪在那裡的石姬,探探鼻息,又探探太陽xue。
“靈識已經崩了。”蕭以安順手劃破手指捏了個通紅的紙片人出來,掌心一翻拍到了石姬腦門上。
紅光一閃,隨後消散,蕭以安回頭,發現自己徒兒臉色更黑了,沉著臉看著自己。憑藉著敏銳的感知力,蕭以安突然萌生了一種,南澤在拼命按捺著什麼沖動的感覺。
忍得一隻拳頭緊握著,指尖都是白的。
在……忍什麼?蕭以安突然覺得耳根子有些熱,兩人相碰的視線似乎都曖昧了起來。他此地無銀地幹咳兩聲,稍微往旁邊躲了躲:“你……耳朵收一收。”
“注意影響。”
南澤:“……”
他偶爾會覺得自己在仙君面前脾氣太好了。
讓仙君至今都把他當成小孩看,什麼都不肯告訴他。
探靈符很快起了作用,蕭以安又坐回了火堆旁,支著腦袋宛若發呆。
這種探靈是最初級最簡單的,只是分一抹靈力過去,石姬記憶中的場景會直接在蕭以安腦海裡過一遍。
石姬的名字叫石秋,從小膽識過人、機智勇敢,個頭比大多數女人都要高,放在男人裡也不算矮。她是個很豪爽很熱情的姑娘,跟漠北所有村民關系都還不錯,經常會分享自己打到的東西,幫助所有能幫助的人。
過了十五歲,她的父母開始擔心女兒的婚嫁問題。因為性格原因,石秋與村裡所有男孩都稱兄道弟,村裡相近年齡的孩子跟她關系雖好,但幾乎大家都忘了她是個女孩。
同年齡的其他女孩上門求親者踏破了門檻,石秋卻無人問津,即便有男孩找她也是相約打獵。父母很惆悵,開始每日在門神廟裡求,請草木神保佑石秋有一段好的姻緣。
可護門草本就不是姻緣神,且權力太小,根本管不了這類的事情。他們求錯了神,仙都的月老門派自然也收不到訊息,此事便一直被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