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棺
此時已至夜半,月亮被雲層擋住,光芒變得黯淡而微弱。常德寺不再似平日那般泛著活氣,就連供奉的雕像都不再慈眉善目。
那雕像……蕭以安第一次細看這尊雕像,莫名覺得熟悉:“這人是誰?”
南澤說:“也是一位將軍,寺廟於一百二十五年前修建。這位將軍活躍於兩百年前,亦是一代戰神。”
而所有風靡一時的戰神,都意味著他在沙場殺人無數,註定了煞氣很重。
感化是最好的除煞方式,因此許多地方或是京城、或是將軍們的家鄉,都會有守護神廟,由仙都牽頭封他們守護神的名號。
從古至今不乏有百姓為紀念某個將軍建堂立廟,寺廟香火綿延不斷,無論生前死後,他們都護佑一方。
至於這位常德將軍,他是為數不多死後拒絕仙都封賞選擇立刻投胎的一位。
可是……蕭以安不該對他感到熟悉的,兩人並沒有過任何交集。
泛著金光的巨大雕像立在最中央,下面的臺子上刻滿了銘文,訴說常德將軍生前的豐功偉績,祝願他來世順遂。
一百多年來,淩陽人來常德寺上香,求的是一個心安。不論靈與不靈,都願意在順心或不順心之時來寺裡上一柱香,或是祈禱接下來一切順利,或是僅僅祝願常德將軍。
經營寺廟的和尚一部分是常德將軍曾經的後人,一部分是後來收留入寺的僧人,身世都十分幹淨。
可既然常德將軍早便選擇了投胎,這寺廟終歸是無主的。無主寺廟,香火又如此旺盛,很容易被一些能力較強的妖魔趁虛而入。
蕭以安大概明白趙宏為什麼選擇此處作為他的老巢了。
他也曾是一方守護神,他也該有一處功德廟。
可如今這個會思考的大旦真的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將軍麼?
“仙君。”看蕭以安站在門口倚著柱子發呆,南澤輕喚一聲。
蕭以安回神,還以為南澤在催促自己,看了眼愈發猙獰的佛像,道:“這裡有個祭祀陣,先把陣法毀掉。”
南澤點頭,隨他一起進門。
廟堂裡的百姓彷彿都失去了意識,像人偶一樣一動不動地待在原地,等候著下一個命令。
遲遲沒有下一個命令的話,他們就會一直站在這兒,餓也得餓死。
蕭以安開啟羅盤,看著上面的指示針,跟著指示針停下腳步時,面前是一堵牆。
他敲敲牆面,牆體發出沉悶而厚重的咚咚聲,顯然是實心的。
蕭以安皺眉:“為何會這樣?難道妖陣在外面?”
南澤卻不置可否。他看了眼羅盤,有些猶豫,最後還是開口道:“我覺得還在這裡。”
“嗯?”蕭以安意外地看向南澤。
南澤沖著雕像後方抬了抬下巴:“那裡妖氣最重。”
蕭以安看看羅盤,又看看南澤,而後收起羅盤笑道:“你到底是白澤成精還是羅盤成精?”
南澤眸底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片刻後,他轉身看著蕭以安漂亮的眼睛,認真道:“其實,把我當成狼就行。”
“我體內本就有一半雪狼的血統,不是純正的白澤。”
“也……不是非回去不可。”
蕭以安一愣。
據他所知,妖族內部血統論很盛行,妖類都格外在意自己的本形和血統,能同上古十大神獸沾點邊的恨不得把“我有上古十大神獸血統”幾個字刻在腦門上。
而南澤……寧肯不認自己白澤的身份,也想待在他身邊。
可蕭以安一直清楚地明白,自己根本不是一個值得別人如此追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