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玄說:“我來這裡講道,探討人生。這貌不驚人的小店是南北往來的必經之處,也是大遼和北宋的必爭之地,天下往來人,在這歇個腳,泡壺茶,品一品過往的美色,豈不悠哉樂哉?”
完顏亮說:“你有什麼資格說論人生?不過是個花囊子糟樹根罷了!”
鄭玄擊掌笑道:“大哥這話差點,我踏遍江湖,尋盡絕色,方知人生的辛苦和真諦。我認為,一般人對生活抱有兩種態度,一種是縱欲的人生,追求人世間的享樂,為了滿足自己的慾望,縱情任性,無法自撥,譬如本人。另外一種是禁慾的人生,視慾望如毒蛇,譬如那兩位下棋的和尚……”
善銳在一旁作揖道:“阿彌陀佛!古老一池塘,一蛙跳在水中央,‘撲通’一聲響。”
善定道:“阿彌陀佛!冷月明,一夜繞店行。”
鄭玄接著說:“縱欲的人生因然不好,但是禁慾的人生使人形同槁木死灰,毫無生氣,好比種花蒔草,北方過多,必定腐爛而死,而缺少水分也會幹枯而死。”
金墜子說:“高見,精闢。我賞你半個黃橙。”
金墜子從正在走過的夥計盤中拾起半個黃橙拋給鄭玄。
鄭玄接過黃橙,放在鼻邊嗅了嗅。
鄭玄:好香,好橙。
切橙的刀子,
確曾在雲居寺的石上,
磨過……
善銳、善定聽了,一怔。
棋子“啪”的落地的響聲。
完顏亮贊道:“好詩,好詩,原來你還有花花詩腸子!”
水印聽了,一陣冷笑,停下繡花針。
水印不屑一顧的說:“雕蟲小技。”
水印公主冷笑一聲,一拂玉袖,一股強風襲來。
完顏亮的髡發抖動。
金墜子手巾的花手帕飄起來,落在善定的禿頭上。
善銳看見,一發功,那花手帕飄了起來,飄到二樓,落在水印公主的繡盤上。
眾人驚愕了。
棋盤飄走,棋子散落。
善定在石地上用手指切畫出一塊棋盤。
善銳、善定依舊聚精會神對弈。
完顏亮暗暗吃驚,頹然坐於一個茶桌前。金墜子飛快走上樓梯,附在鄭玄的耳邊說:“我看今夜兇多吉少,都不是善主兒,還是小心為妙。”
鄭玄說:“有好戲看了。”
金墜子說:“我估摸著,他們在等什麼人?”
鄭玄問:“等誰呢?”
門開了,一陣風卷進來,夾雜著一股香氣。一個頭飾朝雲髻的少女走了進來。她上身穿蔥白襦衫,花紋是析枝花卉;下裳是千褶裙,腰間系一條沉香色綢帶,佩有玉環綬。發髻上是茱萸發飾,斜背一個背囊。她生得奇麗,珠圓玉潤的頸項,豐腴的面頰上透出一抹嫣紅,白嫩的小菩薩臉,蓬鬆的劉海上綴滿了霧星兒,一顫一顫的,像一株水柳。
她就是鄭十二孃。
鄭十二孃問:“掌櫃的,有空房嗎?”
金墜子看得呆了,聽她呼喚,急忙應道:“有,有,二樓最東間一間,屋暖炕熱……”
鄭十二孃說:“又不是冬天,要什麼屋暖炕熱,你要把我烙燒餅?”
金墜子連忙說:“不,不,說錯了,屋爽炕涼,要不要一壺好茶?”
鄭十二孃說:“我還沒吃飯呢。”
金墜子說:“喲,別餓斷了小姐的腸子。小姐吃點什麼?”
鄭十二孃問:“你這裡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