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九的懷疑不是沒有道理:樓上的曉兔可是顧瑞的親生女兒,顧瑞對女兒的溺愛也是圈兒內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可剛才自己與曉兔在臥室內遇險,眼前的顧瑞卻沒有強烈反應,而是謹慎如外人一般尋思著悄悄上樓而不打草驚蛇……
單說這一點,就著實讓人懷疑。
再加上,不管是顧瑞還是最近一直在用邪術加害自己的人,都是祝由科一類異術的高手,眼前的顧瑞,讓自己不得不懷疑是不是假的——或者說,眼前的一切也都是自己的幻覺。
顧瑞也是個聰明人,在聽到寶九的詢問之後就立刻明白了寶九的意思,抬頭瞅著他,嘴角一翹:“你覺得我是假的?你覺得我對於曉兔可能遇險時的反應不正常是麼?”
寶九一怔,下意識地點點頭。
“這就是我與你們這些武夫的區別。”顧瑞臉上笑意更盛:“覺察到曉兔可能遇到危險,我自然是心急如焚。可是我隨即就會想到,這個屋子裡,有你我兩位高手,一般的高手,由你來對付綽綽有餘;但是此人不同,不僅悄無聲息地襲入到你們身邊,而且連我這個意識流的高手都毫無察覺,這絕對不是一般的高手,很可能比你我要強得多。此時我若是因為心急而打草驚蛇的話,很可能連我自己都在不經意間受制,到了那時,你,曉兔還有我三人,就有全軍覆沒的危險……意識流跟武夫,還是有區別的。”
“我……”寶九沒想到自己這合理的懷疑,還被顧瑞抓住機會挪揄一番,不過心裡卻也放心了,若是眼前的顧瑞真是假的,自己可能早就沒命了。
“對了,你跟曉兔剛才究竟看到了什麼幻覺?”顧瑞收起笑容,輕聲問道。
寶九皺了下眉頭,說道:“一首歌,一首不知哪裡的似是童謠的歌曲——小小子兒,坐門墩兒,哭哭啼啼要媳婦兒,要媳婦兒幹嗎?吵嘴打架,點燈說話……就是這麼唱的。”
寶九可是天生的五音不全,這原本悅耳動聽的童聲歌謠被他這公鴨嗓唱出來,還真的是有些刺耳。
顧瑞聽罷微微搖頭:“這歌謠,我也沒聽過……然後呢?”
“一開始,這歌謠是一個童音唱的。我早上在吉林市,就曾經見到過一名不大的孩兒童,應該也是幻覺。”寶九接著說道:“我跟曉兔聽到之後也是嚇得不輕,隨後便出門了,然後看到一名男子死在了沙發上……曉兔說,男子是白天來家裡吃飯的人。後來,我們便要離開,卻沒料到男子突然成了、反正也不知道是不是邪物,他起身走到我跟曉兔身後,唱起了那首歌謠,隨即開始攻擊我們,我被他打出房門,落入了一座崖谷之中,之後……”
話沒講完,顧瑞忽然臉色一凜,起身道:“壞了!咱們有可能被擺了一道!”
說著,顧瑞便掏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那邊很快就接通了,顧瑞直接問道:“兄弟,你小子呢?!”
電話那邊傳來一陣嗚咽聲:“我、小子他,他喝多了酒摔沒了命啊……”
顧瑞聽到此話,頹然地坐回到了沙發,手中的手機“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寶九嚥了口唾沫,伸手將手機撿起來,輕聲問道:“叔叔,那個男的,真的死了?!”
顧瑞微微點頭:“這就是一個巨大的陰謀,現在也只露出了冰山一角……寶九,你現在明白,我為何不願意讓曉兔踏進這團渾水了吧?”
寶九動了動嘴唇,想說什麼卻也無言以對。他原本覺得,憑借自己的能力是可以保護好曉兔的,可是現在他才徹底明白,絲路密碼行動,看上去只是一般的探險,可是最危險的不是探險過程中遇到的邪屍,而是那些在暗處蠢蠢欲動的活人。如果對方想要曉兔的命,自己根本無法施予援助,說不定,只能眼睜睜看著曉兔離開自己……
想到此處,寶九也頹然地坐在了地上:“唔——我想的太簡單了。叔叔,接下來怎麼辦?”
顧瑞扭頭看著寶九,寶九此時也不再顧記祝由術,而是毫不膽怯的與顧瑞對視。這兩個有著千絲萬縷關聯卻僅有數面之緣的男人在這一刻,有了靈魂上的交流。
顧瑞明顯有些意外,他可想不到,寶九此時竟然完全不懼怕自己的祝由術,那堅毅的眼神似是在挑釁自己,卻更像是在訴說他的堅韌與信心。
“罷了……”顧瑞眨了下眼睛,苦笑道:“你們的事情,我也許不應該過多幹預。二十多年前,我也曾經有過類似絲路密碼行動的探險,那時的我一點功夫都不會,現在不也活得好好的麼……我應該相信,你們應該比我更加優秀。只是我要提醒你,千萬不要逞能,不管是面對活人還是死人,你的一點逞能,不僅僅會丟掉自己的性命,還會給身邊的人留下永遠的傷痛,明白麼?”
寶九聽到這話時,腦海中閃過林洛浠的身影,正是因為自己,林大美女留下了一道永遠無法抹去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