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不這才慢吞吞地直起腰,囁嚅道:“我公私分明,做事問心無愧!沒有什麼需要交待的。”
“死榆木疙瘩!”阿刺罵道:“你還嘴硬!”
“賽娘今年二十了吧。”畫塵離並不理會他們,曲指敲桌,篤篤兩聲之後,才說:“塗鴻運對她有心,似乎有娶她之意,如若要調查塗府,賽娘必須迴避。”
“不良帥!賽娘絕對忠誠,不會有異心的!她若有心叛變,三年就會下嫁塗鴻運,她至今未嫁,就是對不良人忠心啊。”阿不急著替賽牡丹辯解。
阿刺終於忍不住了,不屑地揭阿不的底。
“她是對誰忠心,你最清楚。”
阿不的臉憋成豬肝色,硬是說不出半句話來反駁。遣派到北疆的主事大多是男子,即使有一兩個女子也都是隨著夫君而來,像賽牡丹這樣十七歲就被發配而來的,整個北疆,只有她一人。
她能紮根三年,盡忠職守,這樣的堅持到底是為了不良人還是為了阿不,大家心知肚明。
畫塵離聽罷,已有了主意。
“你們不必爭執,當務之急先把這裡處理她。”畫塵離揉著眉心,看似疲倦。
後宮蓉妃跟皇後鬥得不可開交,蓉妃仗著自家親舅舅與畫朝陽的關系總要拉畫塵離下水,炙鷹跟蹤到天寧鎮至今沒有動靜,靜得可怕,塗鴻運明明就是殺人兇手卻沒有線索定罪,這些頭痛的事湧到一起,急需用人之時,阿不跟賽牡丹又扯不清楚,雪上加霜。
阿刺和阿不都保持沉默,等著畫塵離的發落。
“蘇縣令在冶鐵坊沒有任何發現,你們呢。”畫塵離問他們。
阿刺和阿不都搖頭。冶鐵坊太大,人太多,就算把所有不良人調去查,也不可能在半天之內查出紕漏。蘇旭安雖說是知縣,可以檢視賬本等材料,可那都只是些記錄和名冊,並沒有多大的用處。
畫塵離又笑了一下,笑得阿刺和阿不的心肝發顫。
“冶鐵坊有奴隸,你們竟然不知道?”畫塵離反問。
阿刺和阿不面面相虎覷,不敢相信。
漢夷國建立初期,奴隸盛行,富貴人家均以奴隸數量來顯示家族實力。後奴隸造反差點覆國,漢夷國這才徹底廢除奴隸,並立法保護,買賣和使用奴隸都是重罪。
塗家仗著塗有德在宮裡的餘勢,天高皇帝遠,不受管束,借機買賣和使用奴隸,獨坐北疆稱霸一方,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不良帥從何得知?”阿刺和阿不異口同聲。
畫塵離指指左頸,說:“古書有記載,但凡奴隸者,均要在左頸處烙下數字印跡,宣示主人家的歸屬。爛臉男屍的頸上有烙印,冶鐵坊的工人中也有幾個混跡其中,你們在冶鐵坊查了這麼久,竟然連這個都沒有發現?”
阿刺拉著阿不,撲通一下跪下來了。
“屬下辦事不力,願意受懲。”
“唉,這也不能怪你們,那些奴隸都藏身在人群之中,有意躲避外人,不仔細看確實發現不了。你們在冶鐵坊既要查人還要隱藏行蹤,也不容易。”畫塵離沒有責怪他們的意思,只是奴隸之事,事關重大,這也僅僅是他的猜測,沒有證據之前不能做實。
如果僅憑烙印追查,塗家自然有各種理由來解釋這烙印。要知道,買賣、使用和圈養奴隸,足以處以極刑,如果皇帝那天心情不好,與謀反聯系起來,隨隨便便也是滅九族。
沒有十足把握之前,畫塵離不會上報朝廷,以免荼毒生靈。
“不良帥,後面我們……”阿刺試探性地問他。
畫塵離搖頭,他也沒有太多的思緒。爛臉男屍身份不明,蘇倩倩之死缺乏定罪證據,現在又發現奴隸,還有塗家至今未出面的神秘的老太爺塗有德,以及他所帶來的徐默義,這才是一串串謎,像環環相扣的繩索,解開一個就能解開所有,可是,卻不知從哪開始解。
“畫兄,有空嗎?”就在他沉思之時,許懷澤敲門進來。
畫塵離點頭。
“有事?”
“師妹急著見你。”許懷澤狐疑地看著阿刺他們,頓了頓,說:“你不去她不肯睡,她會熬壞身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