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欽佩令尊為‘天下第一仵作’,故有意請小妹及師兄從旁相助,牽連小妹受傷,畫某愧疚。今已水落石出,乃二位功勞,奈何二位非愛財之人,亦非矯情風流之士,畫某無以為報,唯有奉上此禮,以茲感謝。另,近期江南雷雨交加,盧溪鎮府衙突遭天火,戶籍檔案燒盡,僅剩此張記錄,留與不留,全由小妹做主。畫骨親筆。”
連翹匆匆看完此信,便將那信箋揉成一團,握在手心之中。信箋的字跡是蠅頭小楷,看得出來,寫信之人不想別人看出他的筆跡,有意收斂,工工整整,無特殊的筆劃可尋。
阿不送信來明確表示是畫塵離差他來的,但落筆是畫骨,可見這是畫塵離的另一個名字。
連翹拿不準畫塵離用畫骨之名寫這封住的原因,但看信中的內容可能猜到,他是想彌補過失才送這份禮物的。
防風林被襲一事,連翹和陳伯他們一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才被這樣的高手刺殺。但看這信裡的意思,是受了畫塵離的牽連。
連翹不打算讓許懷澤看到這封信,畢竟他已經對畫塵離已有成見,如果讓他知道自己受傷完全是畫塵離的原因,他們肯定要結樑子。
“盧琅……王良……”連翹重新審閱那張紙,“這紙並非一般人家用的宣紙,倒是像官府用來存戶籍檔案用的紙張。這紙張發黃,墨跡褪色,少說也是存了二十多年的東西。小英妹子今年二十三,正好是景豐十三年出生的……”
王良早已站不住,他想逃走,被許懷澤堵在門口。
連翹的一字一句,都猶如錐子,狠狠地戳著他的胸口,當連翹提到王英時,王良這個鐵打的漢子,竟然當眾掩面而泣,痛哭流涕。
“好孩子,別說了。”陳婆拍了拍連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再提王良的傷心事。
連翹揚了揚手中的戶籍記錄,說:“畫大哥在信裡說了,盧溪鎮的戶籍檔案被天火燒盡,只剩下這一張,留不留全由我們做主。”
王良紅著眼睛接過那紙,毫不猶豫的撕了。
“各位都是我王良兄妹的救命恩人,事已至此,王良也不能再隱瞞各位!”王良艱難的嚥著口水,當淚珠滾落到嘴角,嘗到那鹹澀苦味時,他才睜開眼睛,望著自家方向,怔怔說道:“我就是盧琅,小英就是盧瑛,我們家鄉根本沒有發過大火,我之所帶著小英逃到這裡,全是被雷震天那個淫賊害的!”
許懷澤將王良扶到桌子旁邊,示意他坐下來。盡管他還不是很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但前前後後把所有線索都聯系起來,也不難發現其中關聯。
陳婆見王良說得咬牙切齒,身軀開始顫抖,怕他會控制不住情緒,推了陳伯一下,要他來說。
“孩子,陳伯實話告訴你吧,十年前,雷震天這個挨千刀的淫賊強奸了小英,盧溪鎮的那些王八蛋不但不同情他們兩兄弟,反而還要把小英浸豬籠,冤枉她跟雷震天有染,是姦夫淫婦!”
許懷澤聽罷,也跟著怒火中燒:“怎麼會有這等愚蠢之人!”
“雷震天號稱‘天下第一淫賊’,奸殺良家婦女108人並且無一人生還。小英當年只有13歲,獨自去山裡採蘑菇時被這淫賊看見,下了毒手。也是小英福大命大,淫賊要下手殺她時正巧遇到朝廷的捕快在抓他,所以才留下小英一條性命。可是,盧溪鎮的那些村民不信小英是死裡逃生,非說小英之所以能保住性命是因為他們早已暗中私通,傷風敗俗……唉,小英受了驚嚇又中了雷震天的寒冰冥掌,雖然留下一條命,卻是個半瘋子,根本不能辯解,只能白白的被人關押起來浸豬籠。”
陳伯說到後面,也背過身去抹淚花。
連翹扭頭看了看王良,七尺男子已經是哭得泣不成聲。北疆的風沙將他的臉變得滄桑又枯老,誰又知道他的心也是如此。為了保住妹妹的性命,他不得不帶著她遠離家鄉,隱性埋名,甚至一生不娶妻,就是為了能好好的照顧妹妹。
許懷澤聽罷,頓時心中明瞭。那日連翹跟他提起王英胸口和手掌上的傷痕時,他也覺得奇怪,連翹沒有明說,他也不方便問女兒家的病因,只是幫忙調配了幾劑去腐生肌的藥膏,讓連翹拿去給王英用。
現在許懷澤才明白過來,那胸口的傷正是雷震天的寒冰冥掌所留下的印跡,至於掌心的傷疤,應該是雷震天留下的冰花的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