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在一起的小兵本來鬧鬧嚷嚷的,一下全定住不說話了,都把頭轉向這邊來。
氣氛有點怪,我們互相看了看,工程兵的表情都很奇怪,其中一個站起來走過來,其他人也全圍了過來看。
當時感覺有點尷尬和古怪,後來想想也是正常的。工程兵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常年在深山老林中跋涉,鋪線架橋,這種工作太艱苦,幾乎不可能有女人,所以任何一個看到女人的機會,對於他們來說都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情。這個年紀對於異性又有著魔一般的憧憬,所以即使是一具女屍,也足夠讓他們面紅耳赤的了。
更何況在我們那代人的記憶裡,日本女兵的印象就一個,那就是川島芳子,那幾乎是一個妖豔淫穢的代稱。這裡不上綱上線地說,小兵們的躁動是很正常的。不是有一句俗話嗎?“當兵三年,母豬不嫌。”
我也走到那具屍體邊上,這裡的溫度仍然很低,冰坨子基本上沒有融化,能夠看到裡面的屍體和其他幾具穿著很相似,但是身材更小,能夠一眼讓人發現她是女人的,是她的發髻。
中國的女兵總是剪個學生頭,或者幹脆就是假小子,很少有看到留著發髻的,似乎日本女兵都會留發髻。
能看到的也只有這些,工程兵們看了幾分鐘就發現和他們腦海中的川島芳子完全是兩回事,百無聊賴下都紛紛回去。只有裴青還盯著看,我叫了他一聲,他抬頭,有一絲很難察覺的奇怪表情閃過臉龐,但稍縱即逝。我感覺有點奇怪,他隨即就嘆了口氣:“還是個女娃子,這些鬼子也真狠得下心。”
一旁四川道:“戰爭從不讓女人走開,你知道她殺了多少中國人?有什麼可憐的。”
裴青澀然笑笑,忽然對我道:“老吳,來幫個忙燒點開水,咱們把她融出來,我想看看她身上有些什麼東西。”
我問道:“怎麼?你又有什麼想法?”
他解釋道,這裡出現女兵很不尋常,這些女兵一般都在日本的特殊部隊工作,要不就是佐官的秘書,別看都是年紀很小的女人,但軍職都很高。他想看看這個女人來自哪裡,身上是不是有可以當成線索的檔案之類的東西。
老唐就道不能用開水融,這些冰的溫度太低,開水一澆就會爆裂,到時候裡面的屍體全毀了,等到融化就是一地的血水。抗美援朝的時候這種例子太多了,很多志願軍戰士的遺體在雪地裡被挖出來,沒法入殮,最後都用溫毛巾一點一點融掉。
我在大興安嶺待過一些時間,知道這種現象,那邊的老鄉說,冷得往冰上尿尿,冰就會炸開。
裴青沒有辦法,只好作罷。在這種溫度下,要等這些冰自然融化,不知道需要多少時間。他讓我幫忙,把女屍推到近火堆的地方。
我心裡對這個沒興趣,但理由正當,我也不好反駁,就幫了他這個忙。
冰坨子砸出來的時候很不規則,我一推就滾了一下,屍體翻了過去。裴青怒道:“你小心點。”忙去翻過來。
我眉頭一皺,當時覺得心裡十分別扭。那時的感覺我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不過可惜我並沒有細想,隨即注意力就被冰塊裡的東西吸引了過去。
只見在屍體的背面,可以看到揹著一隻很大的、形狀非常奇怪的鐵盒子,這只盒子是圓形,簡直有她半個身子大。整個東西第一感覺是一隻鐵做的蝸牛。
我一看到就愣住了,直覺告訴我這玩意兒不尋常。
第一感覺是什麼地質儀器,或者是某種地雷,我招呼老唐來看,老唐就道不是地雷,地雷會有引芯。他也沒見過這種地質儀器,看著就是一個鐵殼子。
我感覺這東西就是不正常,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直覺,反正好像是在哪裡見過。但就只有這種感覺,到底是在哪裡一點記憶也沒有。
小兵們精力旺盛,又圍過來看熱鬧。我讓他們都看看,集思廣益,到底什麼盒子會是圓的,裡面放的是什麼東西?一小兵說會不會是餅幹,又被副班長罵了一聲。老唐說他:“吳工不是說集思廣益嘛,你這樣帶兵誰還敢提意見?”
上級壓話副班長才沒話說,不過也不太岔氣。我感覺這人就是太實在,凡事都是死心眼,所以才升不上去。我拍拍他說別緊張,別把我當軍官。
馬在海就道:“這種盤子像盒子,像咱們的電話布線盒啊。你看盒子的中間有一個凹陷,這是軸承的痕跡,電話線繞在上面,一邊走一邊放,這盒子肯定是個線盒,裡面應該是卷著什麼東西。”
另外一個小兵道:“不對吧,機槍子彈也可以捲成這個樣子,布線盒的話這種規格太大,會影響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