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想法中,這個巨大的虛無空間有多大?我已經有一個定量的概念,我認為它的巨大,是和我見過的和我聽過的其他地下空洞比較得來的,但當探照燈的燈光照出去後,我發現,巨大這個詞語,已經無法用來形容這個空間的大小。
我在部隊以及平時的勘探生活中,深切地知道,軍用探照燈的探照距離,可以達到一千五百米到兩千米——這是什麼概念?也就是說,我可以照到公裡外的物體,還不算兩千米外的弱光延伸。
但是我這裡看到,那一條光柱直射入遠處的黑暗中,最後竟然變成了一條細線。沒有任何的反光,也照不出任何的東西,光線像被黑暗吞噬了一樣,在虛無中完全消失了。
那種感覺就像探照燈射入夜空一樣,所以我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但隨即想起了,頓時就愣住了。
副班長看我的面色不對,一開始無法理解,後來聽我的解釋之後,也僵在了那裡。
此時我的冷汗下來了,一個想法控制不住地從我心裡出現。我頓時理解了,為什麼日本鬼子要千辛萬苦地運一架轟炸機到這裡來。
難道,他們竟然想飛到這片深淵裡去?
三十一、深淵
這實在是匪夷所思,不管是眼前的景象,還是日本人的所作所為,都讓我感覺到一股毛骨悚然。我也深刻地感受到了日本人做事的乖張和詭異。這種事情,恐怕也只有這種偏執狂的民族才能做出來。
“巨大的深山轟炸機,從地下一千二百米處的地下河起飛,飛入到那片虛無的地底深淵之中,消失在了黑暗中。”
在之後的很長時間,這個影像好比夢魘一樣,在我腦海裡揮之不去。
我甚至能想到日本勘探隊當時到達這裡的情形,這種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神跡,在日本那種島嶼國家不可能看到。他們當時會怎麼想?就像我現在一樣,看著這無邊的黑暗,難道不會湧起強烈的探知慾?想看看這地下一千二百米處的深淵內,隱藏著什麼東西?
我一直看著那道消逝在黑暗盡頭的光柱,出神了好一會兒,才被冷風吹得醒過神來,渾身無力震撼不已。我馬上又收斂心神,對自己說此時不適合感慨,浪漫主義情懷需要安定團結的環境,這裡顯然不適合。
此時,那條探照燈的光柱在微微移動,顯然是有人在不停調整角度。我心說肯定是王四川,於是和副班長互相攙扶著,往探照燈的方向走去。在這裡多一個人是一個人,我們得馬上和他會合,想辦法離開這裡。我們的任務,可以說已經完成了,日本人幹的事,恐怕我們也得幹下去,不過絕對沒有我們的份了。
探照燈應該是安在水壩的機房裡,水壩調節水位肯定有開啟閥門的機械,只是不知道入口在哪裡。副班長叫了幾句王工,他也知道這聲音根本傳播不出去,一出口就被風吹到哪裡都不知道了。
走到探照燈的正上方,可以看到燈柱從我們腳下的壩身某處射出來,但這裡沒有任何可以進入的地方,反倒是大壩的外部,有剛才我們上來的鐵絲豎梯。但那實在太嚇人了,萬丈深淵,我想王四川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從這裡走。
我們只好繼續往前,結果走著走著碰到了大壩損毀的部分,壩頂塌陷了很大一塊,缺口的地方倒有一道類似於逃生梯的設施。我無法形容那東西的樣子,當時心慌意亂下也沒有仔細看,反正順著它下去,就看到了大壩內側的吊腳鐵門。
大壩內部的機房十分複雜,我這一輩子就進了那一次,還是日本人在解放前造的。裡面還是黑,不過反正外面也是黑的,我也沒有什麼不適應。進入之後,我們發現果然是臨時修建的大壩,混凝土牆是功能性的修法,四處可以看到裸露出的鋼筋和斷裂的縫隙。
機房分了好幾層,但混凝土樓板不是實的,都是窟窿,就好像現在拆房子拆到一半的感覺。我們進入的那一層有大量的木頭箱擺在那裡,蓋著幹性油布,一抖全是灰。從樓板上的窟窿往下看,可以看到下面好幾層的樓層,在某個地方有微弱的光,應該是探照燈的尾光。最下面應該是真正的機房,模糊中可以感覺到有巨型的機器。
在這裡風小了很多,但外面的水聲還是相當駭人,我們叫了半天,看下面也沒有什麼反應,應該是聽不到,而這裡也找不到什麼路可以下去。
我問副班長怎麼辦?水壩機房的樓層可不是普通樓房的樓層,相當的高,跳下去我可不行。副班長找了一塊混凝土塊朝下面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