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是巨型水力發電裝置的附屬裝置,在這裡的激流下,似乎還有一些在運作,發出轟鳴聲,但是不仔細聽還是分辨不出來。
此外有吊車,還有指示燈和倒塌的鐵架哨塔,隨著水面迅速下降,各式各樣已經嚴重腐蝕的東西,都露出了水面。
真是想不到這水下竟然淹沒了這麼多的東西,不過奇怪的是,這些東西為什麼會設定在河道裡?
再往前,我們終於看到了那道大壩。
那其實不能稱為大壩,因為只有一長段混凝土的殘壁聳立在那裡,很多地方都已經裂開了縫。但是,在地下河中,你不可能修建非常高的建築,這座大壩可能只是日本人臨時修建的東西。
我們在大壩下面看到了警報發聲器——一排巨大的鐵喇叭,也不知道剛才的警報,是哪一隻發出來的。而棧道的盡頭,有那種臨時的鐵絲梯,可以爬到大壩的頂部。
抬頭看看,最多也只有幾十米,看著大壩上潮濕的吃水線,我心有餘悸,副班長示意我,要不要爬上去?
我心裡很想看看大壩後是什麼,於是點頭,兩個人一前一後,小心翼翼地踩上那看上去極不牢靠的鐵絲梯。
幸好鐵絲梯相當的穩固,我們一前一後爬上了大壩,一股強烈的風吹過來,差點把我直接吹回去,我趕緊蹲下來。
我原本估計,一般大壩的另一面,必然是一個巨大的瀑布,這一次也不假,我已經聽到了水傾瀉而下的聲音,聲音在這裡達到了最高峰。
然而又不僅僅是一個瀑布,我站穩之後,就看到大壩的另一面,是一片深淵,暗河水奔騰而下,一直落下,但是奇跡般地,我竟然聽不到一點水流撞到水面的聲音,根本無法知道這下面有多深。
而最讓人感到恐懼的是,不僅是大壩的下面,大壩的另一邊同樣完全是虛無的漆黑,好比一個巨大的地底空洞。我的手電,在這裡根本就沒有照明的作用。也無法知道這裡有多大。
我感受到一股空虛的壓迫感,這是剛才在河道中沒有的,加上從黑暗中迎面而來的強勁冷風,我無法靠近大壩的外沿。我們就蹲在大壩上,副班長問我道:“這外面好像什麼都沒有?好像宇宙一樣……是什麼地方?”
我搜尋著大腦裡的詞彙,竟然沒有一個地質名詞可以命名這裡。這好像是巨大的地質空隙,這麼大的空間,似乎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大量的溶洞體系壽命終結、突然崩塌,形成的巨型地下空洞。
這是地質學上的奇景,我竟然可以在有生之年看到如此罕見的地質現象,我突然感覺自己要哭出來了。
就在我為眼前的巨大空間所震驚時,突然“轟”的一聲,幾道光柱在大壩的其他部位亮了起來,有幾道瞬間就熄滅了,只剩下兩道,一左一右地從大壩上斜插了出去,射入了眼前的黑暗中。
我們嚇了一跳,顯然是有人開啟了探照燈——大壩裡有人!
副班長戒備起來,輕聲道:“難道這裡還有日本人?”
我心說怎麼可能,驚喜道:“不,可能是王四川!”說著,我就想大叫一聲,告訴他我們在這裡。
可沒等我叫出來,一種極度的恐懼頓時籠罩了我,我渾身僵住了,眼睛看到了探照燈照出來的地方,一步也挪不開。
我一直認為恐懼和驚嚇是兩種不同的東西,驚嚇源於突然發生的事物,就算這個事物本身並不可怕,但因為它的突然出現或者消失,也會讓人有驚嚇的感覺。而恐懼則不是,恐懼是一種思考後的情緒,而且有一種醞釀的過程,比如說我們對黑暗的恐懼,就是一種想象力思考後帶來的情緒,黑暗本身是不可怕的。
如果你要問我當時在那片深淵中看到了什麼東西,才能夠使用恐懼這個詞語,我無法回答,因為,事實上,我什麼都沒有看到。
在探照燈的光源下,我什麼都沒有看到,這就是我莫名的極度恐懼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