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要從十七年前說起。”沈臨洛眸光從夏清時臉上移開,穿透重重假山,看向湖面。
“十七年前?”夏清時歪著頭,略一回憶,“你是說萬古塘的那具無名女屍?”
“沒錯。”沈臨洛點頭,“那女屍被發現時剛死不久,然而後來查遍了整個宮中,卻無一人知道這身穿宮女衣服的女子究竟是誰,沒有人見過她,更沒有人認識她。”
“正是這具女屍,手中握著一塊令牌,上面寫著七個字:皇上死,天下易主。”沈臨洛接著說到,“那令牌是由上好的沉香木製成,由此便被稱作沉香令。”
“那和我父親又有什麼關系?”夏清時不解。
沈臨洛長嘆口氣:“你可知先皇南下私巡,曾遇過叛黨劫持?”
夏清時茫然搖頭,關於先皇的事她所知甚少,畢竟百姓是不敢妄議先皇的,因此更是連聽聞也不曾過,只是隱約知道,先皇是一個勤政但多疑的皇帝。
沈臨洛於是從頭講起。
原來,在先皇三十八歲那年,曾私下前往江南考察民情,因是私巡,所帶之人很少。本是秘密出行,卻不知怎的,竟被透出了風聲。
在一次花市遊街的慶典中,一旁觀賞的先皇被突然從人群中沖出的叛黨劫持而去。
那叛黨是前朝餘孽,茍延殘喘數十年,只等一朝功成。在挾持了先皇後,叛黨並未立馬殺了他,而是將先皇擄上慶典中最高的一輛花車之上,意欲肆意淩辱一番後,再斬其項首,以告世人。
先皇的隨身暗衛也在同一時間被叛黨同夥給死死制住。
這是一場計劃周詳,早有準備的謀亂,天子性命一時間危在旦夕。
哪知叛黨剛剛落腳,還未站穩,便從旁斜斜飛出一個人,一腳將那叛黨給踹翻在地,將受驚不小的先皇安然無恙的救了下來。
那先皇的救命恩人,名叫葉兆佳,是江南一帶有名的香料大戶家的小兒子。
最擅作沉香料。
先皇萬分感恩葉兆佳救命之恩,決意將恩人帶進宮中,賜予一輩子的榮華富貴,衣食無憂。
葉兆佳再三推脫不成後,便收拾了行禮,帶上一對年近七歲的龍鳳兒女葉北亭和葉南音,跟著先皇北上,自此長居宮中。
先皇子嗣稀零,皇上便是與葉兆佳那一雙兒女自小一同長大,便如親生兄妹一般。
然而,先皇駕崩,葉兆佳不久也跟著逝去,當今皇上即位之後,越來越覺得文韜武略樣樣精通的葉北亭,留在後宮之中,實乃心腹大患。
後宮之中,親生兄弟反目也屬平常,更何況是那並無血緣,還如此矚目的故人之子?
便在皇上對葉北亭一日一日愈加忌憚之時,萬古塘中便出現了那一具撲朔迷離的女屍。
女屍的來歷誰也查不出來,但她手中握著的那枚沉香令牌,讓人不得不聯想到向來最擅製作沉香的葉氏兄妹。
皇上本就對葉氏戒心滿滿,此事一出,葉氏斷然不能再留在宮中。
皇上當即下令,將葉氏兄妹發配至外虎口關外,葉氏及其後代永世不得入關。
夏清時知道,那虎口關外便是天性殘暴的蠻夷之族,之所以名叫虎口關,只因出此關口一路往外走,便如羊入虎口,有去無歸。
果真自古帝王多絕情。
夏清時嘆了口氣。
接著聽沈臨洛說道:“虎口關,對於尋常人來說或許是羊入虎口,但對於葉北亭卻是放虎歸山。”
葉北亭不僅沒有在關外銷聲匿跡,反倒名聲越來越響亮,他招納天下名士為自己效力,培養暗衛派往各國,打探各種各樣的訊息,甚至正大光明的做出了沉香令,發給自己的部下。
到後來,民間便傳說這世上,就沒有沉香樓不知道的事,那沉香樓便是葉北亭在關外的住處。
“如此看來,此人真想謀亂?”夏清時問到。
“葉北亭是不是真想謀亂我不知道。”沈臨洛坦然到,“不過,皇上卻是十足十的害怕他舉兵謀反。”
沈臨洛接著道:“因此,皇上嚴查沉香令,一有發現便要誅其九族,甚至連與其交往相密的人也要一齊拔除,一時間鬧得人心惶惶,不過正因如此,導致沉香令已在南玉國內絕跡,近年來再未發現一塊。”
“直到。”沈臨洛頓了頓,看向夏清時。
夏清時介面道:“直到又一枚沉香令出現在了夏府之中?”
“沒錯。”沈臨洛點了點頭,“一年前太子接人密報,大將軍夏文淵府中驚現謀亂證物,沉香令。太子不敢疏忽,當即稟告了皇上,為不打草驚蛇,皇上命了當時還是樞密使的父親暗中調查此案,一旦證據確鑿,格殺勿論。”
“結果……你也知道了。”沈臨洛一聲嘆息,“我協助父親,人贓並獲,在夏夫人房間的紅木梳妝奩中找到了那枚妥帖儲存的沉香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