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長一愣,收了收手,欲將鞭子給撤回來,哪知那鞭子竟被那隻柔荑般纖細的手緊緊攥在掌心,分毫未動。
侍衛長惱羞成怒:“你這罪奴,在我手下做了三個來月,還不知道我叫什麼名字?”
夏清時嘴角一揚,竟然笑了:“我知道,只是想要記得更清楚些,畢竟今日過去,這三皇子的如意館內再不會有你這個人了。”
侍衛長眉毛一揚:“什麼意思?”
夏清時不急不慢:“奴才答殿下的話,殿下還未表態,你區區一個侍衛長竟先妄自做主了,豈不是越俎代庖?在你心中自是將自己放得比殿下更高,何曾把三殿下放在眼裡……”
“你放屁!”侍衛長嚇得臉色蒼白,飛起一腳,就要朝著夏清時踹去。
“我便給你一個時辰。”
侍衛長的腳尖還未踹到,段南唐突然出聲,驚得他硬生生將飛出去的腳給收了回來,一個重心不穩,跌倒在地,樣子狼狽不堪卻也顧不得了,只是撲在地上,哀嚎著殿下恕罪。
段南唐不理睬趴在地上的侍衛長,只是望著夏清時:“只有一個時辰,若是一個時辰後,你找不出那個賊,我便當那玲瓏玉石壺是被你給偷了。”
“在我的如意館內,偷竊東西不僅要把雙手剁了餵狗,還要杖責五十以儆效尤。我可不會憐香惜玉。”
夏清時聞言悚然一驚。
那麼多男人日日與自己混在一起都難以察覺自己是一個女子,這三皇子段南唐僅僅見過兩次,就已將自己的身份看穿。
外人皆說這三皇子殘暴不堪,頑劣成性,難成大器,她夏清時倒覺得此人定不簡單。
“至多一個時辰。不過首先,還得要殿下將這折梅院裡的丫鬟、小廝、老嬤、侍衛一個不落全都叫到這庭院中來。”
“好!”
僅半盞茶的功夫,折梅院中,十六名內院侍衛,東西廂房十名灑掃和丫鬟,八個小廝,四名庭院管事,十二名幫廚,加上茶室、書房、巡更共六十個下人皆跪在了庭院中。
此時暮色四合,漫天紛飛的晚霞散漫得如同暮春開到極致的海棠花。
段南唐身著月白色長袍,悠閑自得的捏著琉璃杯品一盞雨前桂花茶。
夏清時看向他,映襯在霞光之中,恍若青山頂上的一抹雪色,有種與生俱來、不可直視的高貴氣魄,相隔甚遠,仍然感到冷冽。
“眾所周知,這玲瓏玉石壺是去年我軍大敗契蘭族從契蘭人的軍營中搜出來的。該玉石壺內遍嵌寶石,通體瑩光玉潤,熠熠生輝,傳聞是契蘭王子的禦用物品。三殿下甚是喜愛,特意託人從押運進京陵的戰利品裡分了出來,直接送進了這如意館來。”
夏清時徐徐說到。
“不過送來有些時日了,館中卻無一人知曉這玲瓏玉石壺究竟是做什麼用的。眾說紛紜間,該珍寶便被擱置了,由殿下放於折梅院珍寶庫房內。該小偷定是認為,以三皇子的玩性,早已將這寶物拋到了九霄雲外去了,這才大著膽子,去將它給偷了出來,卻沒想到,他前腳剛剛偷走,還沒有來得及變賣,三皇子後腳便發現了。”
“不過,此刻他定又在慶幸,有我這個替罪羊幫他背了鍋。”
夏清時一邊說,一邊將跪在庭院中的下人一一掃過,說完最後一句,已見到一個背對著自己的小廝,後背微乎其微的抖了抖。
段南唐抿了口茶,漫不經心的抬眼看向天邊。
“不過這玲瓏玉石壺的妙用我卻一清二楚。”夏清時看了眼段南唐手中捏著的茶杯,接著說,“這玲瓏玉石壺又叫拾光琉璃酒盞,是契蘭族最為珍貴的寶物。專門用於盛放名貴的佳釀,盛得多了,哪怕是放一杯清水進去,也能溢位滿盞的酒香。甚至是一個空壺,只要密封不嚴,就會飄散出陣陣濃鬱的酒香。正是由此,這玉石壺一經丟失,庫房內酒香盡散,立時便被發現了。”
夏清時話音一落,果見那小廝抖得更厲害了。
夏清時微微一笑,朗聲說道:“殿下,奴才出自釀酒世家,對於酒香極其的敏銳。不出一個時辰,定能順著香味找到那小偷藏匿玲瓏玉石壺的地方,在其周圍定有蛛絲馬跡,可以將那人給揪出來,殿下只要稍等便是……”
夏清時說完,庭院裡跪在中央的小廝撲通一聲癱軟在地,渾身上下抖得如同篩糠一般:“殿下饒命阿殿下,奴才的老孃患了重病危在旦夕,早就沒錢看病了,奴才向侍衛長央求過先支出後一年的月錢,可侍衛長說咱們如意館向來沒有這個規矩,奴才實在走投無路了……”
果然中了招,夏清時暗道,只是沒想到這小廝如此的不經嚇,她剛說三言兩語還未來得及大展身手,這小賊便已統統招了,興許是這段南唐手段太過殘暴,下人心中畏懼。
段南唐剛剛喝完杯裡的雨前桂花,手中的琉璃杯一放:“唔,還是澀了些,摘星,下回這種有南風的傍晚還是泡銀針梅片更適宜些。”
三皇子身邊的小丫鬟摘星點了頭,將茶具收進了內室。
那小廝面如土色,汗流浹背,還欲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