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白的葬禮在三天後舉行,羅依依看著他裝殮,看著他火化,從頭到尾,她一直看著他。她知道,看一眼就會少一眼,此生不會再見。
葬禮的那天,單小羽終於來了,她全程一滴眼淚都沒掉,像一個毫無知覺的木偶。
墓地是江心亞選的,和父親羅毅良、母親江依琳挨在一起。
羅依依站在冰冷的墓碑前,看著逝去的三位親人的照片,忍不住又淚流滿面。
單小羽面無表情,轉身就要離開。
羅依依伸手拽住了她。
“嫂子!”她剋制住嗓子眼的哽咽,低顫的向她道歉:“對不起。”
單小羽看也不看她,只是輕微地掙開了她的手。
羅依依淚眼朦朧的看到,單小羽單手環抱住自己,單薄的身軀靜靜地往前走去,黑色的裙角在冷風中颯颯飄搖,她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一片斑駁的光霧中。
…………
傍晚時分,參加葬禮的人群陸續散去。
羅依依孤身一人站在悽豔的暮光中,烏黑的長髮隨風捲浪,宛若一團不真實的雲霧,輕輕籠罩在她的周身,她一動不動地站著,肩脊挺得筆直,像一座遺世獨立的雕像。
靜靜的足音從身後傳來,遲緩又哀傷。
凌信誠從身後輕聲抱住了她,他的手臂橫在她的鎖骨前,呼吸刻骨悲涼。
羅依依緩緩閉下了眼睛。
她說:“凌信誠,我們還是離婚吧!”
江心白都沒了,她還有什麼資格原諒凌信誠,她不配得到幸福,永生永世都不配。
凌信誠的手臂劇烈顫動了一下,深深地埋下頭,粗啞地道:“依依,別這樣。”
都到這個時候了,他還是隻能說出這幾個毫無分量的字眼。
羅依依微微掙扎了一下,含淚哭訴道:“求你了,放我走吧!”
凌信誠的臉上掠過某種悲愴之情,驀地搖搖頭,輾轉反覆地抱緊了她,下巴蹭在她的頭頂。
羅依依沒有轉身,眉心漸漸皺了起來,冰白的臉上佈滿了清瑩的淚水,她慢慢閉下眼睛,不哭,不動,不說話,不思想……她什麼都不想做了,甚至不想看這個世界。
凌信誠的聲音嘶啞極了,飽含著不知所措的痛苦:“依依,求求你,你讓我補償你。”
羅依依的心臟忽然狠狠揪成一團,有些喘不上氣來。
滾燙的眼淚一滴又一滴,重重地砸落在他的手臂上。
她仰起頭來,哽咽著哭泣。
“凌信誠,你還不明白嗎?一直以來,我們倆之間就只會發生悲慘的事情,無論我們怎麼掙扎,怎麼取捨都沒用,噩運一直纏繞著我們,你口口聲聲說會補償我,說不會再讓我失去什麼,可是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個人在失去,我失去了爸爸,失去了公司,失去了孩子,現在我連江心白也失去了,你還要我怎麼做?我真的撐不住了,凌信誠!求求你放過我吧!”她終於崩潰在他的面前,哭著求他:“你難道非要我揹負著愧疚和悔恨過一輩子,你才肯滿意?”
凌信誠氣息痛澀,不覺間也淚流滿臉,怔怔地強調說:“依依,心白也希望我能照顧你,他希望我們好好在一起。”
“你不要再提我哥的名字了,不要。”羅依依身子萎頓,慌亂地哭喊起來:“凌信誠,我們還是分開吧!”
她用力掙開他的雙手,痛哭著往前走去。
他驀地捉住了她一隻手,含淚挽留:“依依,你別離開我。”
她連連搖頭,噙著淚花的眼角一閃,決然地推開他的手,掉頭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