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邵玉娘別有用心。至少,對自己的父親,她絕對懷了不可告人的心思。
阿菊那最後的顧慮,正是洛神的顧慮。
或許,也就是阿孃的顧慮。
可是這種話,連阿孃都不好對阿耶明講。更何況是自己這個做女兒的。
無憑無據,叫她怎麼開口提醒父親,這個女人極有可能居心叵測?
洛神眉頭緊鎖,反複思量。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當初在京口,天師教擄婦人吸引教眾這事被查出來前,便曾有過些品行不端的傳言。有一回,街坊婦人來家中閑話,道那女天師的弟弟藉著傳教,勾搭鎮上一個年輕婦人,被那家人發覺,鬧起來要送官,後來得了錢,事情才平息下去。
當時婦人們都笑罵天師教蛇鼠一窩,就沒幾個正經的人,洛神聽過,也沒放在心上。此刻想起,心裡一動。
她想到了一個法子。
未必一定有用。但哪怕,只是藉此瞭解些姓邵的女人在詐死這些年中的經歷,也比什麼都不做,眼睜睜看著她用這種叫人無法拒絕的理由,再次橫插在父母中間要好。
洛神立刻寫了封信,叫人去將阿菊喚來,和她說了一番話,叫她盡快悄悄把信親手送給一個人,請她幫忙。
……
秦樓。
綠娘教完來學琴的女弟子,送走人,關門,對鏡卸妝。
脖頸上的那道傷痕,印子褪得越來越淺了。
她有些不捨。心底深處,倒似是希望這傷疤永遠都不要褪淨才好。早已停用了那人送來的藥膏。
那人很是精明。這事卻糊塗得很。每次路過,上來坐時,問她傷口如何。聽她說疤痕未消,便隔三差五,不停地送。
存胭脂的匣裡,已是堆了好幾只尚未啟口的藥瓶子了。
視線從鏡中那段玉頸側的傷痕,慢慢地轉落到臉上。她怔怔望著鏡中那張還當花信的容顏,眉間漸漸爬上一縷愁緒,出神之際,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陣上樓的腳步聲,僕婦叩門,道有人尋她。
綠娘正想回絕,聽有另一婦人說道:“娘子,我是替人傳信的。”
綠娘一怔,感到這聲音有點耳熟,急忙起身開門。
門外立著一個中年婦人,態度恭敬,向她行了個禮,笑著遞來一封信。
綠娘立刻認了出來。
這婦人正是那晚在船上,伴於李夫人身畔的那個僕婦。
她極是意外,忙接信,請她入內,關了門,又引她入座。
婦人自稱阿菊,道小娘子還在等她回去,不敢坐。
綠娘明白了,立刻拆信。
果然是李夫人的親筆所書。
綠娘看完信,沒有絲毫猶豫,立刻道:“煩請嬤嬤代我向夫人傳話,說我記住了,必會安排妥當,盡早給她訊息。”
阿菊上前,握住綠孃的手,低聲道:“我家小娘子叫我再轉你一話。這回的事,只要娘子答應相幫,不管最後訊息如何,小娘子便又欠你一個天大人情。往後,必會相還。”
阿菊朝綠娘一笑,松開手,留下一隻錢囊,快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