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簡直是震驚了。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很想知道,父母到底為何不和。可惜從前沒人和她說。後來父母和好,這個困擾她多年的謎團,慢慢也就變得不再那麼重要了。
她沒有想到,今天竟從阿菊嘴裡說了出來。更沒有想到,這竟然就是這幾天導致母親情緒反常的原因。
“菊嬤嬤,你先莫氣。你和我說清楚,這幾日到底又是怎生一回事?”
洛神終於反應了過來,急忙安撫她,又追問了一句。
阿菊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稍稍平複了下心情,這才又繼續道出原委。
三天之前,高嶠回來告訴蕭永嘉,獄官上報,說邵氏病得很重,繼續待在牢裡怕是不妥。他知照了主管此案的蕭道承,暫時將人提出,安置在了外頭的一處住所裡。
蕭永嘉把事情告訴了阿菊。阿菊打發人去看,回來說那地方位於建康東郊,周圍很是僻靜。那個邵氏的弟弟邵奉之也跑了回來,照顧邵氏。
“你瞧著吧。她就是瞧準了高相公心軟,記人的好。這回好不容易又巴住了,病必會越養越重。等她能走,怕是要到猴年馬月了!”
阿菊冷笑著道。
洛神這才徹底弄清楚了來龍去脈,一時沉默,沒有說話。
“罷了罷了,不說了。好在高相公這回沒有瞞著長公主,事事告知。料那賤人也掀不了什麼風浪。小娘子你心中有數就行。長公主也是不想叫你知道的。”
阿菊檢查完了行裝,樣樣不缺,合上箱蓋,轉身對著洛神說道。
洛神想了一會兒,說:“菊嬤嬤,你去告訴阿孃一聲,我還是在家再伴她幾日吧。過幾日再去京口,阿家應也不會見怪。”
……
阿菊走後,洛神出神了良久。
原來這麼多年以來,在父母不合的表象之後,竟然還橫亙著如此一樁往事。
以她對父親性格的瞭解,想必這許多年來,在他的心裡,那個邵玉孃的死,一直是塊心病。
雖然當年邵氏做出過那樣的事,但在父親的眼裡,錯不致死,即便後來得知那些被派去劫她的人和母親無關,對於父親而言,負疚之感,想必始終未曾徹底消去。
如今,他以為早已死去的人竟複生了。父親必定如釋重負。
洛神覺得自己似乎能夠理解父親如今的做法。
但是,理解歸理解。想叫她在這個問題上和父親站同一立場,這是相當困難的一件事情。
姓邵的女人,竟然就是當初在京城名動的那個蒙面女天師!
退一萬步說,即便沒有京口的事,洛神對這個女人的複活現身,也是抱了極其抵觸的態度。
父母兩人在蹉跎了那麼多年之後,好不容易終於和好,再幾個月,母親就要生産了。
她無法容忍這個女人在這種時候突然又現身,夾在父母的中間。
洛神太知道父母的性格了。
阿耶大約也是記取了當年的教訓,這回終於沒有隱瞞阿孃,坦坦蕩蕩,但他卻是個認死理的人。在他的眼裡,邵玉娘或許依然還是當年那個對他有恩,因為一時犯錯而遭到過度懲罰的女子。她僥幸死裡逃生,這些年經歷坎坷,諸多無奈,境況可憐,需要他的相幫。
阿孃也不再如當年那般沖動了。對於阿耶的舉動,她看起來很是通達。
但在她的心裡,又怎麼可能真的一直如此毫無芥蒂下去?
不是洛神信不過父親,而是信不過那個女人。
就憑邵玉娘當初在京口幹過的那些事,洛神真的無法相信她是完全無辜的,只是被迫行事。
更何況,如今還用如此湊巧的方式,在父親面前死而複生,博得他的同情,還順利地落下了腳。
洛神沒法拿善意的目光去看待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