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他夢到自己跟隨皇帝征伐的腳步,繼拿下長安後,攻克洛陽,北方中原,盡數落入手中。谷會族的大軍,又浩浩蕩蕩,跨過大江,攻破了南朝人的都城建康。
那裡,有著傳說中最為膏腴的土地,豐衍的物産,取之不盡的金銀財寶,享用不盡的美人,聽說建康城中計程車族貴女,更是人間絕色……
他垂涎三尺,沉浸在美夢中時,卻被一個突然而至的訊息給驚醒了。
剛派出去的探子,方才驚慌而歸,說在距離城池數裡之外,遠遠地見到了一支正快速開拔而來的軍隊的影子。
因今晨大霧彌漫,看不清楚旗幟,但極有可能,便是南朝人李穆的軍隊。
谷會良徹底震驚,美夢不翼而飛。
他不敢相信,更不願意相信,五六日的行軍,如今過去才半多,李穆的軍隊,便就已經到了?
他連鞋履都來不及穿,狂奔上了城頭,睜大眼睛,眺望著前方。
天已亮了,黎明到來,朝陽尚未升起。順陽城外的那片野地,依舊被一片茫茫白霧籠罩著。
白霧慢慢流動,眼前,看不到半點人影,耳畔,也聽不到半分動靜。
天地凝肅,曠野無聲。卻彷彿有什麼隱隱的,足以摧毀這平靜表象的可怕力量,正靜靜地潛伏在這片遮天蔽地的濃霧裡,一旦爆裂,迸發出來,便如同火山,吞沒一切!
谷會良心跳加快,冷汗滾滾。
就在他希冀是探子看錯了眼,報錯了訊息。那支正向這個方向而來的軍隊,不是李穆,而是敗退逃亡來此的上洛殘餘守軍之時,毫無徵兆地,一個黑點,突然撕破了面前的遮天大霧,瞬間出現在了他的視線裡。
那是一個黑衣騎兵。連夜的行軍,露水已經完全打濕了他的鬢發,甚至滲入盔甲,將衣衫亦浸透,緊緊地貼於身上。但目標在望,他年輕英俊的面容之上,卻看不到半點疲倦的痕跡,相反,望著前方那座在霧中觸手可及的城池,雙目炯炯,放射出猶如長久饑渴著的猛獸終於見到美味獵物的那種帶著強烈慾望的狂熱目光,駕馭著胯下戰馬,扛肩頭一面大旗,猶如閃電,筆直地朝著城門,沖了過來。
旗幟之上,一張猙獰威武白虎虎頭,拱了黑底繡金的“應天”“厲武”大字,奪人眼球。
這是阿姊帶人親手刺繡出來的應天軍的戰旗,此刻就負在他的肩上。
高桓立誓,必要登上牆頭,親手將這旗幟,高高插在最高之巔!
谷會良的瞳孔,驀然放大。
他看到就在這面旗幟之後,緊跟著,又出現了一個接一個的騎影,幾十,成百,上千。
濃霧瞬間被撕得千瘡百孔。
彷彿才不過一個眨眼,方才還見不到一個人的城外,漫山遍野,到處便充滿了從濃霧裡湧向城門計程車兵,密密麻麻,發出的震天殺聲,幾乎撼動了整面城牆。
不計其數的敵人,便如此毫無徵兆,從大霧中殺了出來,殺向城門。
往來之矢,紛如雨下。無數燃燒著火的石炮,烏雲般砸向城頭,落入城中,熊熊火光裡,沖車猛烈地撞擊著城門。
城頭守軍,無不變色,在郡守谷會良嘶聲力竭的吼叫聲的驅趕之下,利用制高之利,想竭力守城。
但鮮卑士兵,從未遇到過如此悍勇而可怕的敵人。
雲梯強架。在盾陣之下,那個傳說中的有著戰神之名的南朝人李穆,帶著他身後的厲武軍團,強登雲梯,殺上了城頭。
他勢不可擋,一路向上,足底踩踏到城牆頭的磚塊,揮刀振臂高呼的那一剎那,便宛若天兵空降臨世,鮮卑士兵的意志,再也繃不住了,迅速地垮塌了下去。
而城牆之下,應天軍計程車兵,鬥志昂揚,爭先恐後,追隨著那道身影,力攀牆頭。
攻城之戰,半天結束。
城門從裡被開啟,其餘在外的應天軍,殺了進去。
以多戰少,結束得毫無懸念。
順陽郡守谷會良死於亂箭,城池如李穆預先計劃的那樣,順利奪下。
旗幟高高插在城頭,迎風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