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尖叫,捂住一條腿,站立不穩,一下跌坐到了水裡。
慕容替立刻上去,將她從水裡抱了出來,放到了溪邊的地上。
“痛——”
她白著臉,睜大眼睛,一手指著自己的一條小腿,聲音顫抖,連整個人,也在瑟瑟發抖。
“莫怕,我瞧瞧,水蛇應是無毒。”
慕容替神色凝重,一邊安慰著她,一邊捲起她潮濕的裙裾,露出一條光潔白皙的小腿,藉著月光,低頭,察看她腿上那被水蛇咬傷的傷口。
洛神看準這個時機,抓起手邊一塊海碗大的石頭,咬緊牙關,對準了他的後腦,用盡全部的力氣,狠狠地砸了下去。
噗!
實實在在的沉悶一聲。
慕容替一頭撲倒在了地上。
月光之下,洛神看到汙血不停地從他頭頂被砸破的洞裡湧出,他身體扭曲著,艱難地蠕動,似乎想要爬起來,不禁毛骨悚然,尖叫一聲,閉著眼睛,再次狠狠地砸了一下,睜開眼睛,看見他終於一動不動,死了過去。
她雙手一軟,石頭落地,整個人不停地發抖,幾乎連坐都坐不穩了,卻擔心這鮮卑人沒有死透,勉強定下神,撐著,從地上爬了起來,尋到了他的那把匕首。
本是想再往他胸口戳幾刀的,握住匕首,卻實是下不了那個手,頹然放棄,改而拿了他先前捆過自己的繩子,將他手腳綁了起來。
終於做完了這一切,她再也撐不住,一下跌坐到了地上,掩面哭了起來。
她哭了一會兒,漸漸止住眼淚,又爬了起來,將地上的那些東西,幹糧,水葫蘆,火石火鐮,全都收拾好,最後抱著,跌跌撞撞地走到那匹拴在石頭上的馬旁,無力地靠坐在石頭上,開始睜著眼睛,等待天亮。
天終於亮了。
洛神將割來的許多野草和樹枝堆疊在附近的一塊高地之上,堆得如同一個大草垛,然後點燃了。
峻垣深壕,烽堠相接。
軍中以烽燧傳信。洛神曾聽阿兄言,大的烽火臺間,一旦點燃,即便相隔十裡,亦能遠遠相望。
她也只能用這個辦法了。
四周是無盡的荒野。慕容替死了,她獨自一人,根本不知這裡是什麼地方,難辨方向,與其自己胡亂上路,遇到野獸或是別的不測,還不如守在這裡,靠這守株待兔般的笨法子,說不定還能有一線生機。
倘若李穆追尋到了附近,能看到她這個方向的烽火,他必定會找來的。
火必須要大。越大,煙霧才越濃,升得也越高,才能遠遠就能讓人看到。
洛神就是靠著這個念頭撐著,不停地用匕首割草,撿著樹枝,投入到火堆裡。餓了,胡亂啃幾口剩下的幹糧,渴了,去溪邊喝兩口水,實在累了,就在地上坐一會兒,喘幾口氣。
她的臉被煙霧燻黑了,嬌嫩的雙手,也被草葉鋸齒給劃破,傷痕累累。
但她恍若未覺,整整一天,一直在不停地燒火。
一天就這樣過去了,她並沒有等到期待中的那一幕的出現,人卻已是筋疲力盡,再也做不動事情了。
火漸漸地熄滅了,只剩一縷黑色煙霧,還在火堆的上頭,慢慢地飄蕩升空。
她停了下來。坐在水邊,一邊哭著,一邊將最後剩下的一塊胡餅掰開。剩下一半,要留到明天再吃。
明天她繼續燒火。
只要一直這麼燒下去,郎君遲早,一定會尋過來的。
她在心裡,一遍遍不停地這麼告訴自己。
只有這樣,她才能繼續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