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是一種直覺,他必也已踏上追尋自己的路。
但天地蒼茫,四野遼闊,人置身荒野之中,渺小宛若指間漏沙。
倘若再被慕容替帶著繼續北上,等進入隴西,大約真的就會像他說的那樣,她是再也不可能會被李穆追尋的到了。
洛神陷入了無盡的憤怒和絕望之中。
慕容替似是換了個方向,繼續前行。
這些天,他一直在不停地改變方向,並非一直往北而去。
一個白天,又一個晚上,到了深夜,身下的馬,也跑得口吐白沫,四蹄不斷打滑,這才停在了一道溪流邊,結束這段行程。
他放下洛神,捆了她的手腳。
大約是離義成遠了,他也有些放心下來,不懼火光引來李穆,第一次生了一個火堆。去了,很快打了兩只野兔,回來在溪邊剖洗了,用樹枝叉起,架在火上燒烤。
烤熟,他熄了火,鬆了她,撕了條兔腿肉,用洗淨的樹葉包了,遞到了她的面前,說:“先前一直叫你吃幹糧,委屈你了。”
洛神盯著面前那堆冒著殘煙的火堆,慢慢地接了過來,一口一口地吃著。
吃完了。他又遞來一塊。
洛神搖頭。
一個晝夜過去,他心情似乎變得不錯。見她不吃了,自己狼吞虎嚥,吃完了全部的肉,又去溪邊打水。
這次回來,手中竟多了一把野花。
“當日我逃出洛陽之時,曾立誓,他日等我攻回洛陽,我必屠城,殺盡城中之人,方能洩我心頭之恨。但你救過我,我欠你恩情。你若覺著如此不妥,和我說一聲,日後我便不屠。留下那些人的狗命,也未嘗不可。”
他說著,將手中野花,放到了她的膝上。
洛神望著膝上那束野花,忽然明白了。
那日她去看阿魚,坐在門檻上說話,想必當時他已蘇醒,被他聽了去。
她心跳驀然加快,不敢抬頭。
片刻後,忽然一把抓起野花,朝著對面的人,恨恨地丟了過去。
“慕容替!你少在我面前說這些好聽的!你若真的感激我救了你,便該將我送回去的!”
她嚷完,四顧,荒野黑漆漆一片,不禁抬手捂臉,痛哭出聲。
慕容替望著她掩面哭泣,一語不發,只撿起地上一朵野花,拈在手中,送到鼻下聞了一聞。
半晌,等她泣聲漸低,方柔聲道:“我只是先帶你回龍城而已,以後的事,慢慢再說。”
洛神抱膝,臉繼續埋在腿上,默默抽噎了半晌,終於停了,道:“我乏了,我去洗洗,要睡。”
她的話聲,滿是疲倦。
“好。”
慕容替的聲音依然溫柔。
“今晚不趕路了。你去洗吧,洗了,你去睡覺。你聽話,我便不捆你的手。我替你守著。”
洛神起身,走到溪邊,涉水下去,彎腰,洗著自己沾了塵汗的臉和手腳。
慕容替略略背對著她,聽她拂動著水,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
片刻後,洛神突然叫了一聲,聲音充滿驚恐。
慕容替猛地回頭:“怎的了?”
“蛇!蛇咬了我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