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件事,如今想來,也是陰差陽錯,歪打正著。她又怎會怪他?
驚聞噩耗,手裡捏著信,愣怔了片刻,便難過得紅了眼睛。
她趴到了李穆的懷裡,將臉埋在他的胸前。
李穆抱她,輕輕拍她後背,安撫著她。
等她情緒漸漸恢複了過來,吩咐阿菊等人先陪著,自己去將訊息傳給蔣弢。
城頭掛了挽幛,全城服喪三日,為大行皇帝舉哀。
又知照了侯定。侯定遣使送來喪禮,李穆亦以朝廷在外刺史的身份,書了哀折,著人與仇池國的喪禮一道發往建康,以全禮節。
義成的所在,已遠遠超出了大虞朝廷有效控制的地理範疇了。
嚴格來說,在李穆到來之前,這裡也算不上是大虞的國土。
李穆對皇阿舅駕崩的這個反應,讓洛神感到很是欣慰。心緒漸漸穩下後,提筆給阿孃寫了回信,說自己和高桓在這裡一切都好,讓她務必節哀,不要過於悲傷。又叫她代自己向阿耶問安,叫他務必保重身體,不要只顧操勞國事,累壞了身體。
阿孃的信裡說,東陽王被立為儲君。
雖然她不大清楚,在她身處義成的這些時日,建康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以致於宮中出了如此巨變。
但阿孃既如此說了,想必事情已是定下。
東陽王比堂姐小了一歲。
他的母親死去後,東陽王續娶,繼而愛屋及烏。
作為世子,他的地位,一度曾受到來自弟弟的威脅。
幸而早年,他母親曾為他和堂姐定下親事。而他母族,與高家關系也很親近。
在他娶了堂姐後,地位的威脅,終於得以徹底消除。
東陽王死去,他繼承了王位,王府之事,叫能幹的阿姊打理得妥妥貼貼。
其人,從前洛神見過幾回。
他給洛神的印象,便是對堂姐言聽計從。除此,並無別的什麼深刻記憶。
如今他繼位,做了南朝皇帝,以後朝局如何,不得而知,但現在,諸事必定還要多倚仗自己的父親。
洛神有些擔心阿耶身體吃不消。
將寫好的信和李穆的摺子一道,交給信使,送去建康。
三日舉喪過後,義成恢複了原本的模樣。
士兵半日操練,半日和城民一起開荒耕種。每天,聞訊從四面而來,聚集在城門外等待入城,請求庇護的流民絡繹不絕。
洛神也漸漸拋開了因皇帝舅舅去世訊息而帶來的難過情緒。
城中居民日漸增多,她已不再像從前居建康時那樣,讀書半日,撫琴半日,一天光陰便可打發了過去。
實是最近,每日都有事情在等著她。
李穆一直很忙。城中民事,本都是由蔣弢處置的。剛開始,洛神即便想分些事,也是無從插手——李穆叮囑蔣弢,叫他不要拿雜事去煩擾她。
鑒於前次他揹著李穆,將洛神帶去仇池,遭遇驚魂一夜的經歷,蔣弢這回自然不敢再自作主張了。
直到前些時日,他遇到了件自己無法處置的棘手之事,卻被洛神解決了,事情這才有了轉變。
一個婦人入城當日,還沒落腳,便發動生産了。
她的丈夫被胡人擄去,唯一的家人,也死在了來的路上。婦人乃隨同路之人,艱難行至此處。
腹中胎兒本還沒足月,但到了後,人就蹲在路邊無法行走,被好心人抬進空屋待産。不想那婦人無力,難産不下,竟昏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