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嶠環顧了一圈惶然變色的群臣,道:“陛下方才旨意,諸位有目共睹。廢太子,改立東陽王為儲君,乃陛下之意。我高嶠,奉旨遵命!”
他看向許泌。
“許司徒,你遵不遵上命?”
這一刻,許泌無比地懊悔。
計劃進展得太過順利。他一時大意,竟輕敵至此地步。
做夢也沒想到,原本已被他逼得沒了還手之力的高嶠,竟給自己準備瞭如此的一個絕地反擊!
在他眼裡已經和死人沒什麼兩樣的皇帝,對他施加了如此巨大的報複!
他從進來後,沒片刻,就留意到方才沒有衛兵的東閣裡,四個角落,門窗附近,都出現了羽林衛的身影。
而他來時,雖也帶了些隨叢,但都留在了東閣之外。
這一個回合,他在佔盡先機,眼看就要登頂的大好局面之下,輸了。
輸得很慘。
但還沒有輸得徹底。
他許泌,手中依舊還有能夠翻身的賭籌。
蕭永嘉方才在和皇帝問答之時,沒有將他直接道出,他便知道了,他許氏在荊州經營了幾十年的霸府和兵馬,在這最後一刻,挽救了他的命。
高嶠忌憚許氏兵力。雖然阻撓太子登基,但卻還是不敢當眾和他徹底撕破臉。
許泌目光陰沉,和望著自己的高嶠,對視了良久,終於,咬緊牙關,慢慢轉身,朝著皇帝的方向,下跪叩首,道:“臣許泌,謹遵陛下之意,擁東陽王為儲君。”
四下一片寂靜。
皇後雙眼翻白,雙腿一軟,咕咚一聲,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
臺城皇宮裡發生的巨大變故,並未影響到建康城中普通民眾的日子。當訊息漸漸傳出宮外,不過也就替人憑添了幾句茶餘飯後的聊資而已。
皇城尚且如此,在千裡之外的義成,那裡更是無人能夠想象。
這一日,和平日一樣,城外校場之上,士兵操練的呼喝之聲,震人耳鼓。
在校場的一塊空地上,高桓和一隊投軍不久的新兵,在烈日曝曬之下,一動不動,已站了快要兩個時辰了。
頭頂烈日當空,腳下的黃泥地熱浪蒸騰。
猶如置身蒸鍋,一個時辰前開始,他的身邊,就不斷有人暈厥,相繼撲倒地上。
高桓感到兩眼發黑,兩腿顫抖,腳底像有火燒,好幾次,就要忍受不住熱浪的侵襲,像前幾次一樣,栽倒在地了,卻硬著憑著一股心氣,堅持到了這一刻。
必須要站滿兩個時辰,他才能有資格進入厲武。
那個孫放之說了,因為他能說數種胡語,對日後作戰很是有用,算是難得的人才,故破格,允許讓他加入。
但有個前提,他必須能在烈日下堅持站滿兩個時辰。
如果連這一點也做不到,一切免談。
這已經是他第六次的嘗試了。
在撲倒了五次之後,所幸,他能堅持的時間,彷彿越來越長。
一陣暈眩感慢慢襲來,身子一晃。
他立刻咬自己的舌尖。
尖銳的疼痛之感,終於讓他又恢複了點力氣。
他知道很多雙眼睛在看著自己,咬緊牙關,雙目盯著前方,一動不動,一分分地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