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湛剛喝了口茶,聞言險些嗆到。他有點好笑地捏了捏眉心,無奈道:“母後,你就算賜婚了我現在也沒法迎娶晚……沈小姐,人家還沒及笄呢。”
皇後這才回過神:“也是,那你的意思是什麼?”
“這事不急。”陸湛沒明確回答她,一副不想多談的樣子。
皇後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有點懷疑面前這一臉淡定的人和昨天半夜強闖護國寺山門的究竟是不是同一個。想了想,皇後壓低聲音提醒他:“你不趁早定下來,要是再有人向沈家姑娘提親怎麼辦?”
聞言,陸湛微微一笑,面容清俊,氣質端方,看起來格外的君子。
皇後心中瞭然:“你向玄靜方丈打過招呼了?可萬一人家不去護國寺合八字了呢?”
話音落,陸湛莫名想到了皇後上次說的並已經應驗了的他會後悔的那句話,面上的笑容一斂。
多年勸誡終於見到成效的皇後按捺住喜悅,佯裝平靜地提議:“還是不要等了,早點定下來也省得終日惶惶。”
陸湛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不行。”
皇後禮佛多年,心態早已平和了許多,此刻卻仍是被激出了點實打實的怒氣。然而這點怒火還沒燃燒起來,就聽陸湛繼續道:“這婚……我想求父皇給我賜。”
皇後頓時愣住了,她停了片刻,才好似確定一般反問道:“湛兒,你說你要去求你父皇賜婚?”
陸湛沒吱聲,只是臉色平靜地點了點頭。
皇後微微皺眉,壓低的聲音近乎耳語:“你父皇對權柄那麼看重,你貿然去求他賜婚,對方還是個武將家的姑娘,他十有八.九不會答應。”
皇後委實不贊同,卻奈何不了陸湛。聽了她的話,陸湛笑了笑,倒也並不在意:“他不答應,就找一個讓他不能拒絕的理由。”
皇後沉默下來,看著這般堅定的陸湛,心底油然生出種從未有過的羨慕。
按理說她及笄之年被先皇欽點為親王妃,在昭文帝被封為太子後更是順理成章的被封為了太子妃,後來又入主了鳳儀殿,成了萬民敬仰的一國之母。後宮新人雖然層出不窮,但昭文帝對她倒是有幾分真心實意,陸湛更是孝順至極,這樣的人生已經算得上美滿,但皇後心底多少有些遺憾——
她和昭文帝之間,有的只是淺薄的喜歡,而沒有真正的愛。
好在,這遺憾在陸湛身上卻有了漸漸圓滿的模樣。這樣想著,皇後又慢慢笑了起來:“實在不行,還有母後呢,慢慢來,不要急。”
皇後雖然只是個女子,說出來的話卻也一言九鼎。她說幫,就真的幫了。恰好過段日子就是昭文帝的壽辰,皇後藉口要為帝王祈福,將京城方圓十幾裡地的僧侶都請到了皇宮,從源頭上杜絕了沈夫人找人相看八字的可能。
可憐沈夫人手裡捏了一疊議親畫像,卻只能幹瞪眼。
沈晚得知這個訊息時正在玩沙子,經過這段時間的熟悉,先前有些生疏的手感又重新變為了熟練。眼下她正在試著雕一棵樹,但因為上寬下窄的緣故,總是不得其法,先後毀了好幾次。這一次眼看著就要成功了,梔初又恰好提到這個訊息,她手一抖,那沙雕樹就又失敗了。
沈晚看了眼盒子裡的一盤散沙,倒是不太可惜,反而很雀躍:“娘真的那麼說?最近一段時間都不用看畫像了?”
這段時間沈晚一直有點鬱郁寡歡,難得見到這麼開心的模樣,梔初只當她是心悅雍王又不得不嫁給別人才不高興,都快心疼壞了,聞言立刻重重點了點頭:“真的!真的!”
“什麼真的?”沈川走進院子恰好聽到這麼一句,隨口問道。
“沒什麼。”沈晚抬頭看了看天,疑惑道,“哥你今天不當值嗎?怎麼回來這麼早?”
沈川面色一垮,苦著臉擺了擺手:“不當值了,王爺總算把我從城防使的位子上調回來了,我以後都不用每天出城巡邏了。”
沈川這幅苦大仇深的模樣太過喜感,沈晚忍著笑,體貼地岔開話題:“那也不用去王府議事?今天休沐嗎?”
“也不是,”沈川嘆了口氣,“再有半個多月就是陛下的壽辰了,王爺命我們去找些新奇的祥瑞之物,想當壽禮呈上去,我找了幾個都不行,被王爺直接趕回來了。”
這次沈晚實在沒忍住,情不自禁地笑出聲。
沈川看著她,表情幽怨的如同獨守空房的深閨怨婦:“我都這麼可憐了,你居然還笑得出來……”
“沒有沒有……”沈晚擺著手連忙表態,翹起來的嘴角卻怎麼都壓不下去,顯得格外沒有說服力。她偏過頭,避開沈川譴責的目光,餘光卻恰好瞄到那堆散沙,眼睛立刻亮了:“哥,我送你個新奇的東西賠罪怎麼樣?你也可以呈上去看看能不能當送給陛下的壽禮。”
沈川茫然眨眼,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注意到那盤散沙後嘴角不由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