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念娘不置可否,忽問:“你心裡應該還是很失望吧。”
陳三郎回答:“確實有點。”
岳父大人可是絕世高手,他親眼見過那等石破天驚的閃電般的刀法。與那等刀法相比,先前耍得三套刀法便等於是小孩玩泥巴,毫無威力。
“那你想一想,我為什麼要給你看這樣的刀?”
“因為我不懂刀。”
陳三郎很誠懇。
因為不懂,所以只能從簡單開始。
“不,你錯了。”
許念娘卻否定了他的回答:“你現在看的刀,就是我真正的刀。”
陳三郎有些茫然,理解不能。都說道釋兩家的學問最是玄虛,最擅於玩弄文字遊戲,一如猜字謎。可現在許念孃的說法,卻也不遑多讓。
“刀你已經看過了,能看到幾分,那便是你的造化。夜了,回去休息吧,明天還有事。”
許念娘下了逐客令。
陳三郎便告辭回家,見宅子裡還亮著燈,進去一看,華叔在桌子邊上打瞌睡,聽到聲響,慌忙迎出來。
“華叔,你怎麼還不睡?”
華叔呵呵一笑:“少爺不回來,我不放心。”
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著實不少,一樁接著一樁的,很是讓人心驚肉跳。
“我已經回來了,你快去睡吧。”
“好。”
進入書房,點起燈,陳三郎渾然沒有睡意。腦海猶回蕩著許念娘說過的話,以及那三套風格各異的刀法。
許念娘絕對沒有喝醉,他的言行舉止,定然都有著深意。只要理解了,便等於抓住了機遇。
問題在於,何為深意?
和衣躺在床上,雙手枕頭,陳三郎冥思苦想,突然坐起來,喃喃道:“最開始的時候,他先傳授給我刀訣,然後說三天後再去找他……嗯,如果今晚沒有不速之客,沒有枝外生枝,那麼三天後,我去找他,是否便如今晚一樣,耍三套刀法?”
對,肯定便是這樣。
那麼由此可推知,先刀訣,再看刀,便是一個循序漸進的程式過程。只是還看不懂刀譜,就來看刀,一時間急促了,所以領悟得更加吃力。但不管怎麼說,這刀譜和刀之間定然存在千絲萬縷的關系,要是把兩者擰在一起,不知會發生什麼效果。
想到這,陳三郎頓時變得興奮起來。他知道許多傳承,都輕形式,重真意,所謂“法不傳六耳”,絕非捧著秘籍觀摩,便能得到真傳。
如果說刀譜是形式,那麼刀就是真意了。形式與真意結合,應該就是答案。
於是乎,他當即開始默唸刀訣,一個個字元,仿若具備實體般在腦海浮現,並且與許念娘施展的三套刀法影像産生了交集,兩者之間,互相吸引,互相靠攏……
果然對了,就是這樣!
陳三郎興奮得差點要高撥出聲,這一晃神,忽然感到有些影像缺失掉,而一些刀訣字元找不到對稱搭配的文字,也就慢慢消失。
他倒不覺得著急沮喪,因為這是很正常的情況。月下看刀,紙上識譜,並不是說一下子就能完全領悟,繼承許念孃的衣缽,那已經超出人力的侷限。誠如許念娘所說,能看刀幾分,得看造化。
陳三郎趕緊收斂精神,全神貫注沉浸在腦海世界當中。盡可能詳盡真實地,把看過的刀法還原出來,從而與刀訣融合……
不知過了多久,泥丸宮中忽而有異動,一束刀光形成,石破天驚,彷彿要開天闢地般。
但其實,那不是一道真的刀光,而是一股意念。
刀意!
刀意開鋒,當頭斬向被金色龍氣層層包裹住的《浩然帛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