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得學政大人秉公處理,學生才逃過一劫。”
杜隱言道:“陳道遠,此事雖然你沒有做錯,卻做急了。得罪的人多,從此以後,在涇縣只怕是步履維艱。”
陳三郎面露苦笑:“學生性直,奈何?”
元哥舒淡然道:“不招人妒非英才,這也沒什麼。總不能因為害怕得罪人,而事事不敢言,事事不敢做。”
杜隱言忙道:“少將軍所言甚是。”
元哥舒道:“道遠你能耿直發聲,頗得我意,可惜我要和杜大人啟程返回揚州,不能與你暢談,只好就此別過。”
陳三郎識趣,忙道:“在下告辭。”
下得船來,見不多久,大船開動,揚帆而去。
陳三郎嘴角微微露出一抹冷笑:元哥舒看著平易近人,禮賢下士,但骨子裡的豪門貴氣卻註定其不可能為了一首詩詞就對自己看重,若是剛才自己彎膝下跪,對方或可能會從椅子上站起來,虛扶一把。
但這一跪拜,就意味著自己要認他做主。當今朝廷仍在,社稷依然,怎能隨便對一人納頭便拜,認其做主,輕率定下名分?
哪怕,對方是刺史愛子,手握重權的少將軍;哪怕一拜之後,自己將前程似錦,減少無數阻礙。
然而唯名與器,不可輕授予人。
如今天下,風雲變化莫測,只為了眼前仕途,卻將未來拱手相送,不管怎麼看,都是不智之舉。
大船揚帆,乘風破浪。
甲板上,元哥舒笑著問杜隱言:“杜大人,你對此子有甚看法?”
杜隱言道:“觀其文章詩詞,倒有些才華,但為人行事卻嫌沖動了些,也許年輕吧,有點少不更事。”
元哥舒呵呵一笑:“讀書人有些骨氣不足為奇,此子見我,見虎威衛甲冑,能不戰戰兢兢,這一分膽色倒難得。”
頓一頓,轉頭問道士:“正陽道長,你觀此子氣數如何?”
那正陽道長回答:“先前貧道用望氣術,望見他命氣灰白隱晦,動搖不已。這個命格,呵呵,恕貧道直言,最多就一舉人罷了;至於時運,倒還過得去,不過恐怕在這兩三年中,也要損耗殆盡,再難上進。”
元哥舒一聽,有些詫異:“竟然如此命薄?可惜了滿腹才華。”
道士不以為意:“少將軍,古往今來,多才命賤者不勝列舉,君不見當朝柳卿相否?”
這柳卿相乃當朝著名才子,一生驚才絕豔,詩詞廣為流傳,有“凡有井水飲處,皆有歌柳詞”之後。其曾考到進士,但為人放蕩不羈,仕途坎坷,最大隻做到個員外郎,然後便每況愈下,終生潦倒,死時甚至需要歌妓捐錢才能入棺下葬,落魄至斯。
杜隱言附和道:“道長所言不錯,持才傲物,卻往往是取死之道。”
元哥舒點點頭:“也罷,不說他了。”
這是要將陳三郎排除掉,此時就算陳三郎跪拜在他腳下,只怕都不會再被容納進圈子。
正陽道長忽道:“少將軍,貧道昨日之卦,經過計算終於有了些眉目。”
元哥舒精神一振:“請道長指點。”
“九月,洞庭湖,當有莫大機緣。至於機緣為何,就得看少將軍時運了。”
元哥舒喃喃道:“九月,洞庭湖……”眼眸掠過精光,雙手握拳:“這份機緣,本公子拿定了。誰敢來搶,必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