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倆聊了聊這幾年魏都的事兒,說到家裡,總是繞不過靈犀,“兄長沒想讓靈犀再生一個?”
說到靈犀,冉橫刀臉色微沉,許久才道:“她不肯。”
冉煙濃疑惑,“不至於罷,刀哥,你老實說,來之前又與她鬧了矛盾了?或是她不肯讓你來,怕你有危險,你們倆吵了一架?”倘使是這樣,靈犀雖任性了些,卻不能算有什麼錯。
冉橫刀揉了揉眉頭,長嘆道:“這幾年,她越來越不愛管我了,以往我多看哪個女人一眼,她要泡在醋缸好幾天,現在……哎,我一個月不回家,她也不說一句話,越來越冷著我。我兩頭都麻煩,索性便不看她白眼了。”
這個刀哥,人雖是穩重了些,可性子依舊沒變,還是這麼不解風情。倘若是容恪,和自己絕不會有這種誤會,說到底刀哥自己問題還一大堆呢。
“你給她寫封家書回去罷,人不在跟前,有什麼體己話說得出口些。你還沒我瞭解靈犀,她個性高傲,你成日不歸家,她也拉不下臉來對你好,我敢保證,你這麼久不給她個信兒,她都急瘋了。”
冉橫刀不信,“要是四年前,你這樣說我信,現在……她早就變了。哎,不說這個,容恪這餃子怎麼還沒下來?”
冉煙濃笑道:“你以為餃子是現成兒的麼?他還要和麵呢,你等會兒,我去廚房幫幫他。”
正要走,冉橫刀也跟著起身了,嘆道:“算了,我也跟著一塊兒罷。”
家裡連個下人都沒有,冉橫刀一個人留在內堂也無所事事,不如跟著他們小夫妻一起包餃子去。
但包著包著,冉橫刀就有幾分後悔了,容恪和冉煙濃很有默契,夫妻倆你來我往地,沒幾下包好的餃子就盛了小半籃,時不時兩人還相視而笑,一旁加柴火的冉橫刀默默的心窩子中了好幾刀。等餃子下了鍋,一個放作料在碗裡,一個蓋上鍋蓋,配合無間。萬箭齊發。
冉橫刀灰頭土臉地將火撩得旺旺的,心裡有個聲音在“汪汪”。
好容易餃子出了鍋,用大碗盛了,冉煙濃用紅木託盤帶著三隻小青花瓷碗,並著三雙筷子,一併搬到堂屋,風卷著雪怒號著,窗外一片淒冷,蘭花伏低了纖細的小蠻腰,耷拉著臉懨懨垂死。
冉橫刀給三個人盛了大碗餃子,但吃著時,冉煙濃直將碗裡的餃子撥給容恪,“夫君在外打仗辛苦啦,多吃一點。”
容恪微笑著接受她的好意,不說話。
冉橫刀低著頭默默嚥了好幾個餃子,嚼都不帶嚼的,心裡苦啊。
算了,還是給靈犀寫封家書罷。
冉煙濃有故意激他的嫌疑,但夫妻倆是真恩愛,這點騙不了人,冉橫刀越來越後悔沒好好珍惜靈犀,大軍出征前晚,還故意留在軍營裡不回家,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跟在最後的人說靈犀那天清晨來送他了,只是大軍走得浩浩蕩蕩,靈犀沒追上,失落地回去了。
冉橫刀悵然地一想,其實靈犀心裡頭有自己,經年累月的夫妻之間只是沒了最初那份火熱和激情,他在她心底的分量不一定重,但至少他是她的家人吧,還是寫寫,隨便說說。
用完餃子,冉橫刀攤在椅背上,懶散地摸了摸吃圓了的肚子,“濃濃啊,你跟哥哥說說,你和容恪會吵架麼?”
“不會。”答話的是容恪,聲音清冷。
冉橫刀皺眉頭,“那不會過得很無趣麼?”
“不會。”
冉橫刀沒問容恪,不快地扭頭,巴巴看著冉煙濃。
兩人一碰上時心智會瞬間低十歲,都二十好幾的人了,冉煙濃輕掩著嘴唇,笑道:“偶爾也吵架,不過彼此在意對方多過於在意自己,也不會刻意拉著臉不肯求和,所以從沒鬧過大事。刀哥,你和公主就是一個比一個犟,其實呢,心裡的對方也不比自己少。”
妹妹嫁了人,倒學得一套一套的,招招往他心窩子裡紮,沒法反駁。
冉橫刀搖了搖頭,嘆道:“吃完了,不打攪你們膩乎,我先回營了。”往外頭走了幾步,又扭頭朝容恪道:“過幾日大軍出征,容恪記著來,要開始掃北了。”
夷族兵分幾路的枝葉已經剪除,魏軍開始修理主幹了。容恪始終不曾露面,但夷人那邊早已傳開,那個死了好幾年的軍魂又回來了,人心惶惶,包括那個新走馬上任亟待交鋒的汗王。
作者有話要說: 刀哥和公主和好,是寫在正文裡還是寫在番外裡呢
☆、失蹤
容恪陪著冉煙濃在下蔡城的小宅裡住了幾日, 澆了冷雨的蘭花早已伏地不起, 一朵一朵墨蘭哀頹地匍匐在牆根處, 紅泥翻滾,一道兒露珠沿著瓦簷滾落,容恪和冉煙濃共撐著一柄竹傘, 在房簷下看花,冉煙濃有幾分可惜。
“我覺得我總是做什麼都不成。”
容恪噙了縷柔軟的笑,“何出此言?”
冉煙濃嘆氣, “文不成武不就,就連養花也不成,這樣我真不知能幫到你什麼,一意孤行跟來陳留, 還是隻能待在後方, 每日抱著一顆惴惴不安的心,怕你有事,軍報送到我這兒來時,我都怕接,打量著送信的差使好幾眼, 要從他的臉色裡確認你平安,我才敢看。”
這樣惶惶不安的冉煙濃,在她看來百無一用, 可在容恪眼底,卻可愛得讓人想抱在懷裡狠狠疼愛。
他左手撐著竹骨傘,遮住她的頭頂和完整的身子, 細雨潤濕了他的月華般皎白的綢料披風,冉煙濃的眼波流轉,似有一縷霧色在裡頭,氤氤氳氳的,他笑著捏了捏她鮮嫩的右臉頰,“誰說的,你做容夫人便做得不錯。”
冉煙濃臉頰一紅,不敢再和他聊這個。